当我站在舞台中央的最后一排，面向会场正有意往下打望的时候，聚光灯一开就成了黑呼呼的一片，依稀可以看到座位点点和人头涌动。随着指挥舞动双臂，“……鸿雁……”从口中呼出，如歌似诉的旋律归来，心无旁骛，从心里冉冉跃起的是丝丝的思念家乡的缠绵和眷念。

上台唱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一次是单位里组织的大合唱，在上海音乐学院的礼堂，镜头齐瞄准，闪光灯不断，不是因为我的个高人帅嗓亮，而是旁边站着位年轻的正局级官员。齐刷刷的西装领带黑皮鞋，犹如仪仗队的整齐划一、中规中矩，一场下来也显蛮累的。如今，置身色彩缤纷的个性化服装群中，仿佛全身心得到了自由自在的舒坦。正是这份舒坦给跳动的音符赋予了新的理解。

我喜欢舒坦，我渴望自在。

记不得第一次听“鸿雁”是在什么时候，听其旋律看其歌词，顿时就使我感慨不已，因为思念家乡始终是挥之不去的话题。岁岁月月，添的是白发，减的是颜值，当我们步入耳顺之年，思乡更是一种骚动的情绪，只有音乐可以安抚心底的忧伤。

我不是戈壁大漠上空飞翔的鸿雁，曾经，我是一只停在海滩泥涂旁的麻雀，一只飞在庭院花丛中的蝴蝶，一只息在墙角草堆里的萤火虫。

一声“鸿雁……”悠悠的，是远方飘来的窃窃私语。海边的孩子不甘寂寞，向往去寻找更广阔的舞台。“少年心事当拏云”，憧憬明天会有美好和幸福……

二声“鸿雁……”呦呦的，是“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牵挂。盘绕在父母身边撒娇的要飞了，告别的，还有槿树筑成的篱笆围栏，紫薇盛开的红花出墙，青砖黛瓦的老屋……

漫长的一大段过渡，沉入江湖，浮泛江海，又如小泉流水，缓缓地流动……总期待着有这样一天，待我能够自在的时候，将带有祖先气息的老屋修缮一阵，完成承上启下的最后工程，然后，沏上一杯茶，望着院子，坐上一天……

三声“鸿雁……”幽幽的，耳边似乎响起了熟悉的乡音和家乡的小调。“一夕九起嗟，梦短不到家。两度长安陌，空将泪见花。”见物思情，何日再见江东父老的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四声“鸿雁……”忧忧的，正逢“城镇化”，更是唏嘘不已。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回家的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一首乐曲，听从于内心已经构造出来的力量去感受所形成的冲动，听从于自身已经养就的敏悟去表达情感。忍不住一声低吟长叹，一句“今夜不醉不还”，从丹田到脚跟、脚尖的抓力可以在地上刨个深深的坑，气泄了，人就醉了。

唱戏的人入戏太深，伤神；唱歌的人入曲太深，伤心。

我的“鸿雁”，今晚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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