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经历了一个非常nasty的论文评审。评审老师的评语还挺正面的，一条条说符合要求，修改意见部分也没有提出硬伤问题，但是打分不及格，学生没过。我试图替学生申诉，得到的回应是，学生的论文是有问题的。但有哪一份学生的论文是没问题的？有人敢说自己的论文没问题吗？当然，最后我的申诉是失败的，学生很不幸成为一个处处程序正当的牺牲品。学生有没有责任，当然有。但学生有没有责任和评审老师该怎么做是两码事。我并不是要替学生免责，但你让我要证明学生的论文没问题评审老师才不能不给过，这我是做不到的。

那么我们的论文评审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评审到底是为了把学生卡死，还是为了让学生从评审意见中得到提高。本质跟我们的教育面对的问题是一样的，到底是为了筛选为难学生还是为了成全帮助学生成为更好的人。

目前我看来各项正义的程序都是为了筛选，不经意间就成了为难学生的行为。肯定有人跳出来说，不是，我们怎么为难学生了，现在的学生不行。学生不行是学生的问题，你先确保老师行再说。我这里要吐槽的就是老师不行。分数不让学生过，那你就必须得给出充分的理由。我们审稿都知道，要接受一份稿件可以随便写几句，但要拒了一份稿件，必须给出充分的理由，不然作者会申诉。有人会说，评审老师有权给不过的分。没错，我不否认评审老师拥有的权力，我不是要质疑他的权力。权力，你是有的。

我在论文评审的时候坚持一个原则，这个论文的大方向是否有问题，研究设计是否有硬伤。如果问题不是硬伤，比如文献漏了一部分，结果的解读不太有说服力，例子不够合适，表述不够清晰，格式不对等等，我都会让学生过。即便有硬伤，我也会在评审意见里告诉他该怎么努力，因为我要的是学生从中学到东西，而不是告诉他你太差劲了，你完蛋了。肯定有人跳出来说，中国教育质量就是被你这种烂好人给毁了的。真的是我这种烂好人毁的吗？如果你觉得真的是，那你就尽情地指责我好了。我倒是希望你们把我这种烂好人给灭了，中国的教育就突飞猛进了。

我也特别注意建设性。我批学生是很不留情的，据说他们都怕答辩的时候碰到我。但他们没意识到的是，我狂批完之后一定也会提供解决问题的思路。批人谁不会，我觉得批没有问题，但批完你得告诉学生该怎么解决问题。这一点做不到，批判除了毁掉学生，没有其它意义。

我们这个社会不缺告诉学生他不行的人，但很缺能告诉学生怎么样就能行的老师。回归教育本质，我们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学生能成为更好的人，能从他们做的事情中成长（比如作业，考试和论文）。要让他们成长，可以设置严格和苛刻的要求，但如果没有建设性的反馈，那些要求只会把学生变得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