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战甲

   一位熟人，时隔五十年回故乡与初中时的伙伴聚会。归来后非常感慨。他说：这么多年，参加过太多的聚会，而这次聚会的气氛令他意外地开心。

   他属于战后出生的“团块”一代。他说小时候在大阪生活的地方，属于普通老百姓的居住区，小伙伴的家庭生活都很拮据。他常常聊小时候吃没菜的白米饭、长了绿毛发霉的年糕擦擦就吃，肚子也不坏。没有玩具在河边捉蜻蜓很晚回家，租来的小人书又转租别人挣钱……

   后来，他上了好大学，又读了研究生。导师是那个专业的世界级专家，于是在老师的推荐下，顺利进入公司研究所工作，直到去年从公司领导层退休。

   他说他的人生每一个阶段都幸运得贵人相助，一路走来都很顺利。几十年来，聚会参加了不少，但不是工作关系，就是大学、研究生时代的同学朋友。没想到，这次聚会的那种感觉，是往日不曾有过的亲切和开心。

   这次回故乡聚会，五十年不见，十个儿时的伙伴，虽然个个都逃不脱岁月的无情摧残，但一见面，竟然一下子回到了童稚无邪的儿时似的。小时候他们一起恶作剧戏弄有钱人家的孩子，今天他们见面一样同仇敌慨社会的不公。

   听着他激动地感慨，“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因为有圣人天下才大乱”跳上脑海！

   毋容置疑，长大的过程就是一层一层不断地披挂战甲的过程。

   为了生存，要去“勉强”自己，“穿上”各种理工知识、技能的“战甲”。

   为了立身于社会，要“勉强”自己，“穿上”如何 “隐忍”社会的各种规矩的“战甲”。

   东方圣人多，自然规矩繁。什么“仁、义、礼、智、信”不说，什么“四书五经”不讲，如今这世道，还有什么个人隐私、什么个人情报、什么什么……“雷池”越来越多，搞得人整天就琢磨别越了“雷池”，摊上背不起的责任！

   仅仅是工作，无论多忙，忙的是身体，忙完是痛快淋漓的！就怕整天困在“各种繁文缛节”的笼子里，前怕老虎后怕狼，“死也死不了，活却难活好”的受虐状态。

  从小长大，“文明的战甲”越穿越厚，越穿越重。接触到的人也是“战甲”在身，越文明，越高级，越高贵，“战甲”越光鲜！光鲜的背后就是“高处不胜寒”寂寞孤独！

   公共澡堂曾是人们不分老幼尊卑，“无遮无掩”轻松自由交流的舞台。可惜因家庭浴室的普及。澡堂在一天天走向消亡。喝酒，吸毒……那其实就是人们想借酒借毒忘乎所以，脱下“文明的战甲”，回归天性，得以精神解放而已。

   小伙伴分别五十年，历经“五十年”“勉强”把一层层“战甲”加上身。 回到童稚无邪“裸体”相见的朋友中间，突然“战甲”被卸去！从太久太厚太重的“文明战甲”中得以解放！那份儿快乐开心可想而知。

   脱下“文明的战甲”，得天性解放的快乐！

   谁能让您脱下战甲，谁就是您幸福的源泉！

            红叶随笔2015.3.2

发表于《中文导报》2015年03月4期（总104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