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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有成就的人都有受人提携、培养的故事。当年华罗庚还是金坛中学庶务员的时候以一篇《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之理由》引起国内数学界的注意。清华大学数学系主任熊庆来把这个只有初中毕业文凭的小伙子调入清华,使他得以开始职业数学研究生涯。华罗庚成为数学名家之后不忘提携后辈。当他收到厦门大学数学系助教陈景润《塔内问题》的论文,看到对自己《堆垒素数论》中论点的修正意见,不仅没有不悦,反而引荐陈在中国数学会会议上报告研究成果。经过华的多方努力,陈被调入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才有后来在哥德巴赫猜想问题上的重大成就。
两个月前,中央领导同志听取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设立20周年人才培养和科研成果汇报,并同历年“杰青”代表座谈交流。他对这些当年的“杰青”今天的“大牛”们说:“你们是人才,更要懂得珍惜人才”,要求年长的科学家要提携后辈,广纳人才。
其实,科技界提携后辈的事例比比皆是,但仔细分析,境界各有不同,大抵可有三重。
一重境界是培植干将壮大队伍。要在现代科学研究中登封造顶仅靠个人之力显然是不够的,所以有一定成就的科技工作者往往要建立一支队伍,集多人之力把研究做大做深。把有才能、善合作的年轻人招募到麾下,既能共同干大事,也能实现学术传承、互补互长。团队负责人对年轻助手们边使用边培养,自然在学术圈内也多有引荐、关照。达到这一重境界并不很难,毕竟提携年轻人也是提升个人成就的需要。
二重境界是珍惜人才发展事业。能称之为事业的一般不是少数几个人、几个团队能做成的。一个眼界较高的科学家能充分理解自身团队的发展离不开整个领域乃至科学事业的进步。如果对年轻人的提携不是局限于“自己人”,而是出于对人才的爱惜,对事业的负责,那么这就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有这种思想境界的人可能不一定很少,但能使年轻才俊得以任用、提携往往还需要在学术界有一定地位,甚至掌握一定行政资源的人物的支持。所以,科学领域带头人和学术机构负责人有没有这种境界有时会显著地影响着一个领域或一个机构的发展。
三重境界是超脱自我甘为人梯。做到超脱自我对于大多数人并非易事,对于自身处于上升期的科学家更是一种考验。甘为人梯,意味着付出自己的精力,让出自己的学术资源、空间甚至地位去扶植年轻人,把年轻人的成功看成自己的成功和人生价值的延伸。学术地位很高的人帮一把初出茅庐的人不一定很难,但是要把一个有天赋的年轻人培养成为与自己同样有成就甚至成就更大的人,也并不因自己的培养之功分享年轻人的成果和光彩,这需要的就是一种甘为人梯的精神。
从一重境界到三重境界,核心的差别是精神上的升华,而不是学术地位和行政资源。一个普通的学者可能以扶助和培养年轻人为己任,甘为人梯,不求回报,而一个学界瞩目又掌握行政资源的人却可能容不得后起之秀半点超越,也不愿腾出些许资源让新生代有更多独立发展的空间。我认为,一个国家科学界对于培养年轻人才的总体境界,直接影响着这个国家未来的科学所能够达到的境界。
比之熊庆来、华罗庚的时代,今天的科技产出不可谓不高,科技资源不可谓不丰富,但是一线科学家的精神境界里好像少了一些超脱自我的东西。我们也提携年轻人,但往往跳不出自身发展的需要;我们对后起之秀也称赞有加,但是少有倾心扶持。这是不是也是我们这个财富迅速积累的时代反而难见超一流人才的原因之一呢?其实,每一代英才对下一代英才的爱惜、培育正是科学史上流传不息的一股正能量,正是这股能量托起年轻一代站上前一代巨人的肩膀,人类才得以把宇宙看得更深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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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9 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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