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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乃基
在网上看到题为“中国超级计算机:速度第一难掩实用缺位”的文章,有所悟,有所思,而又有所惑。http://view.news.qq.com/zt2013/tianhe2/index.htm?pgv_ref=aio2012&ptlang=2052
先说“有所悟”
其一,在速度第一的背后。
现今世界上几乎所有超级计算机使用的芯片都被因特尔(Intel)、AMD和IBM三家公司所垄断。而除了日本和韩国外,其它国家的芯片技术实在与美国有很大差距。正是由于使用的“基础元素”几乎都来自这几家美国企业,大家也就都站在了“同一起跑线”,比较的重点才放到了架构设计上。“天河二号”使用的芯片95%来自美国英特尔公司,仅5%为“国产”。速度第一,原来如此!
其二,如果在Top500榜中查看国家类别统计,会注意到中国的超级计算机主要用户是ISP(互联网服务提供商InternetService Provider),而美国的情况截然不同,它的超级计算机用户分布非常广泛,有能源,汽车,ISP,地理科学,核武器研究实验室等等。
用户的分布单一、民用化和商业化不足正是“天河”系列和整个中国的超级计算机行业都存在的问题。而在欧美,超级计算机的应用则要丰富的多,以下几个是欧美超级计算机在应用领域的“明星案例”:IBM的超级计算机“沃森”曾经参加了知识问答节目并战胜人类,它还被送入大学深造以磨练“学习能力”,被花旗银行和医疗机构“雇佣”帮助金融决策和诊断。IBM的“蓝色基因”超级计算机在欧盟十亿欧元的巨资资助下正在尝试复制人类意识。而就在今年4月,美国印第安纳大学日前获得了世界上第一台千万亿次级别“大学专用资源”超级计算机,首次将该级别超级计算机运用于民用领域,帮助学生和工作人员研究各个学科。
博主正在构思“一体两翼——一种技术哲学研究纲领”,其主要观点是,整个技术可以归结为三个部分:商品,以及在商品两侧的研发生产和使用消费。中国的超级计算机,看来主要只有研发生产一翼,而使用消费这一翼羸弱无力。缺少了一翼,就没法让技术飞得高,飞得远,甚至飞不起来。
其三,超级计算机不是单比速度,还要看单位能量下的运算能力,目的是看看哪些超级计算机“最划算”。而在这个榜单上,“天河”并未入榜。“天河”耗资上亿美元,耗电量相当于5所高校总和,落户要先由当地供电局做出“后勤”保障。“天河”这种“高速却不划算”的超级计算机其实并不符合如今超级计算机的发展趋势
Google在发展初期曾经大量收购旧电脑,把它们连接在一起提供搜索服务,而不是像别的网站那样采购昂贵的大型服务器。这种战略在Google的高效集群管理手段的控制下很有效,一直到现在,Google依然采用大量便宜的小型个人电脑级别的服务器来提供服务。而另一家科技巨头亚马逊则通过建立虚拟超级计算机,不但解决了用户的大型计算问题,还可以节省巨额投资和漫长的等待时间。他们通过高效整合亚马逊在全球某一时刻闲置的服务器,便可以建造出一个可以弹性使用,费用很低的超级计算机,而这台计算机竟然也可以位列Top500强榜单。超级计算机领域的顶尖学者,美国田纳西大学教授杰克·唐加拉(Jack Dongarra)也认为:“很多企业和机构无需建造自己的超级计算机,亚马逊和谷歌的服务都是不错的选择。”
2010年12月美国空军做了一件以中国传统观念来看很丢人的事情:当时,美国空军研究实验室研制出一台号称美国国防部速度最快的超级计算机--“秃鹰群”。这台超级计算机的运算性能可达每秒500万亿次浮点运算,它也是当时世界上第33快的超级计算机。不过这台超级计算机是由1760台索尼PS3游戏机组成,而基于PS3游戏机的超级计算机不但成本极低,另一个优点就是它的能效,它所消耗的能量仅仅相当于类似超级计算机的10%。
再说“有所思”
这篇文章的一个小标题是:把“超级计算机世界第一”当作“强国必备”荣耀的想法已经过时
超级计算机在今天其实早就不是代表大国崛起,提振民族自豪感的东西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工具。而对于工具,实用、高效和划算这些才是最重要的特质。在日本的“京”号超级计算机之前夺得世界第一时,日本国内也有很多人反思,当时日本政府专门管理除去多余支出的大臣便质疑过负责超级计算机的科学家们:“当第二名怎么了?”
在这篇文章的背后实际上说的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技术理性。
什么是“技术理性”?简单地说,技术理性包括以下方面:
有效。可以把事情做成。
可控。在生产制造过程和消费应用过程都处于掌控之中,进而收放自如。
效益。在生产方是投入产出比,消费的一方是功能价格比,以及这两项“比”之间的博弈。
最后是可持续,包括原料、排放、市场,以及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等。
放在中国的语境中,有效,不成问题。所谓“集中力量办大事”和举国体制的优势正在于此。不过其背后多半隐藏着另一句话,不计成本,不惜代价。
然而,一项技术作为生产力,对整个社会的经济和民众生活实实在在的推动却在于其效益和可持续。上述“所悟”的第三点就是投入产出比,第二点则是功能价格比及其与投入产出比之间的博弈。中国在这两项严重缺位。中国的超级计算机,即使做到速度第一,在相当程度上也没有转化为货真价实的生产力。
技术理性,在西方学术界备受诟病,这是人文学者对科技的反思和批判,在走向后现代的社会中有其合理之处。然而令人不解的是,中国的部分学者,不分青红皂白,亦步亦趋,批判在中国社会中在相当程度上并不存在的技术理性。殊不知,技术理性实际上是市场经济的必然推论。中国走向市场经济,必然培育和呼唤技术理性。技术理性本身又是技术,进而产业和生产力发展的必要前提,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必然要弘扬技术理性。没有了技术理性,其结果只能是:技术是技术,产业是产业。在相当程度上,所谓“两张皮”的缘由盖出于此。实际上,即使在步入后现代的西方社会,技术理性依然是市场经济和社会运行的基础,只不过在“效益”上增添了生态和社会的权重。
最后是“有所惑”。
文中还有这样一句话:美国空军如此寒酸的制造一台超级计算机的逻辑正是基于“实用主义”。
这就让博主感到迷惑不解了。放眼全球,在世界各民族中,如中华民族这般实用者实乃罕见。从“以成败论英雄”、“有奶便是娘”到“白猫黑猫”;何以在超级计算机上却这般逐名?
其实细察起来,中国逐名之言行实不在少数。古代即有功名之说,“面子”更是贯通古今,今有奥运金牌榜,高校和科研机构有熟知的“sci”迷恋症,对诺贝尔奖更是到达痴迷的程度。相关的还有一个关键词:中国人民易伤害和脆弱的“感情”。这么看来,中国之逐名几乎可以与实用平起平坐,平分秋色。
博主更加迷惑的是,中国,在空间上看,究竟在什么领域实用,什么领域逐名;在时间上看,何时实用,又何时逐名,此一时彼一时?二者之间,平分的又是神马“秋色”?抑或,所有这些“神马”,本身就无一定之规,最终归为实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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