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南闯北：西域游记之1987（I）

 

【前言】：前段时间，适逢中科院理论物理所30周年所庆暨师伯戴元本院士80华诞，二傻也去祝寿了，只是没有送什么礼物，倒拿回了一些纪念品，哈哈！…期间，拜见了诸位师傅、大师及师兄弟，见大家身体康健、凡事不惑，且内知天命、外言耳顺，心情十分舒畅！

 

酒宴散后，兴犹未尽，继续与众位师兄弟海喝胡吹，忆古思今。期间二傻顺便也对本人在科学网上的博客做了广告，结果受到批判：既已金盘洗手，何必染指江湖？并要求俺少谈物理之玄，因为俺退出江湖之后读的歪书太多，如什么哥德尔不完备啦、阿罗不可能啦、科学的终结啦、皇帝的新脑啦、神之简史啦、反对方法啦......想踢场子找打啊?  倒是应该多说说社会之实，不白白“走南闯北几十年”，也对年轻人更有帮助啊！

 

有理！二傻号称“读万卷歪书，行万里邪路”，怎不见有游记系列？可惜二傻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现在只好靠回忆写一些走南闯北时遇到的奇闻轶事和心灵感悟，以免将来老了，万一得了老年痴呆症，就什么都忘了！哈哈…不过，二傻20年前还真写过一篇西域游记，还留有电子版，今天就把它节选一下，作为本游记系列的开篇吧...

.

                       我要从南走到北, 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却不知道我是谁?

                                              (崔健)

.

                                 

 

西域游记之1987（I）

 

久居城市的人往往想到一些原始偏僻的地方，去呼吸新鲜的空气，去体验大自然的本色。今天，人类已经涉足地球的各个角落，没有什么真正的原始世界, 可用来为那些一心想要猎奇的人们提供合适的场所。但是，依然有不少地方足以使见闻并不算多的人们心满意足。在中国，大西北对多数内地人来说确实是片神秘的地域：在那里，有多变的气候，有无数的宝藏，还有许许多多美丽的传说；而在那里生存的各个少数民族更使人感到有一种异域的情调。

 

我，一个年轻的学生，天生的热爱自然，无奈却被束缚在城市之中，整天同单调乏味的人打交道，为了世俗的功名而疲于奔命。这次，被社会的旋涡搅得昏头转向、头破血流，我终于决定重返大自然，因为我本是自然之子。于是，约了几个同道，就一同由北京向西出发了。

 

一路上城市上不必看了，只有到荒僻的地方才能有新的感受。没有交通工具，我们可以徒步。这一切似乎是自找苦吃，然而，真正的乐趣就在这里。

 

我们的第一站是内蒙古的包头，因为那里有黄河经过。一下火车，我们立即奔赴黄河。一路上，第一次领略了内蒙古高原的风光。一望无际的黄土，偶尔长有几棵不大的白杨。地上有时也长着稀稀的一些杂草，可是若要认为这就是草原，那就会被人笑话了，虽然不时地你也会见到一些羊群…

 

在奔往黄河的汽车上，一路的景色就是这样，很乏味单调。唯有一次，远远的在天边地平线上，似乎有一大群奔马向我们涌来，其气势比起古书上所描述的战争场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见茫茫荒野上，万马奔腾！…经过一路乏味的旅程，突然出现这样的奇景，怎不叫人欣喜若狂？这不，我的一个同伴大声惊呼：“快看，快看呐！一大群野马”。大家扒着车窗，凝望马群，个个心情激越…可是，过了一会却都哑然失笑了：原来那所谓的马群不过是远处的一些树林…也许是因为向往着这样的景象太久了，心理以至眼睛都出现了错觉。

 

事后，我们自嘲道：“这样也好，就把它当作马群来欣赏岂不更妙？” …是啊，既然现实生活中没有什么东西令人感到兴奋，何不想象一些出来自娱自乐？那样的生活也许更丰富多彩吧。

 

到了黄河边上，唉！这就是我们的母亲：泥浆般的河水汹涌奔腾，令人望而生畏。我难以想象这样的水能算“甘甜的乳汁”…可是，就是这样的水，抚育着中华民族的子子孙孙…哦！黄河，我为你哭泣，你昔日的秀美呢？不争气的黄河儿女啊！

 

可是，黄河毕竟是我们的母亲，我捧起那似乎渗着血色的水，和着几滴苦涩的泪咽了下去，等着我吧……

 

怀着一种莫名的伤感惆怅，我们离开了包头，决意要找到一个令人高兴的去处。从地图上看，河套平原算是黄河流域最富饶的地方了。于是，我们在临河下了车。果然不错！颇有一股江南的气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色的田野，虽然长的不过是高粱玉米之类的粗粮，却足以令人心情愉快了。

.

在那里，听说只要越过阴山山脉，就是一望无际的内蒙古大草原了。这不正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吗？到草原上，见到的可就不会是想象中的马群了，也许还可以到好客的蒙古人家“蒙古包”中体验一下牧民的生活。弄的好，也许能吃上手抓羊肉、烤全羊，或者能骑上一匹骏马在辽阔草原上奔驰。这种浪漫情调不能不令久居闹市的年轻人神往。于是，我们立即乘上开往乌拉特后旗的长途汽车，当天就出发了。

 

一路上，绿色渐渐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黄沙碎石。遥望身后，绿洲渐渐离我们远去；而前方，寸草不生的险峻山形向我们逼近。一种逃离人类文明的情调令我们豪气横生，一路上大谈古代英雄人物:“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士饥餐胡虏肉”, 好大的气派！

 

不过汽车进入阴山山脉之后，我们却难以维持这样的雅兴了。因为道路崎岖不平，而司机似乎是机器人，将汽车开得飞快，不顾我们一个个被震得五脏分家，牙床松动，想必即使是最耐颠簸的唐老鸭在这也会受不了的。也许经过这次旅程，我本来就不高的身子又要缩短不少…每每想起“二等残废”的羞辱，我愈发憎恨起这个可恶的司机了！算了，管它是几等残废，既然来到这著名的阴山，不好好领略它的奇景，那是会后悔的。

 

果然是一个北国天险！“莫叫胡马过阴山”看来也不算什么难事。看那山形，巨石林立，险峻挺拔，直冲霄汉！整个山脉找不到一点能长树的土，即使是草也难以见到几棵。但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那古河道的奇景。由于公路是顺着古河道修建的，一路上所见可谓天下一绝。那河床非常开阔，上面是平坦的细沙，而两岸却是笔直的陡壁悬崖，极似一人工修建的巨大走廊。偶而也出现几处狭窄地段，若有水的话，则决不亚于三峡之险，遗憾的是，我们只能陆上行舟，想象着古时候这里的山川秀色了。

 

汽车终于驶出阴山山脉，眼前果然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哦！别忙，这算草原吗？也许称它为长了一点草的沙漠更恰当。我难以想象在这样的地方能够把一大群牛羊养大，可是人家说这乌拉特草原确实是个牧场，只不过是内蒙古最差的草原罢了。而且近几年旱情严重，连年无雨，于是落得如今一片荒凉景象。悲哉！难道中国的时运真的是不复存在了吗？一路上不见一处人烟，茫茫无际的原野上，我们的汽车孤独地与那条笔直的通往地平线的公路为伴，偶而见到几个牧民带着几十头羊在赶路。呜呼！影片中草原的那种诗情画意此时在我心中已荡然无存，感受到的只是一种为求生存而进行的痛苦挣扎!

 

终于到了乌拉特后旗旗政府所在地乌集镇。那是茫茫荒漠草原中的一小片绿洲，方圆不过几里。一些土平房就是人们的家，偶尔几幢漂亮的两层楼建筑物也是旗政府所属单位的办公楼。镇上唯一的一条柏油马路算是他们的闹市区了。路上人数稀少，却见到不少皮肤黝黑的蒙古人骑着国产小型摩托车在奔驰。后来听说这一带的牧民大多数都已经用现代化的摩托车取代传统的马作为他们的交通工具了。看来虽然这里的草原不行，人却还挺富的。市场上除了价格奇贵的青椒、西红柿外，见不到其它蔬菜。原来此地是个纯牧区，既无农业也无工业，全靠着内地的支援，人们的文化生活也异常的贫乏。

 

凭着一张介绍信和我们的三寸不烂之舌，旗长为我们安排了食宿，并介绍了当地情况。原来这个旗是个边境地区，同蒙古的疆界只有两百多公里，国家无意发展。于是每年净投资一千五百多万元，维持着这里人们的生活。怪不得这里的牧民还挺有钱的呢。虽然草原地下有巨大的煤矿和硫铁矿，国力不足，难于开采，只好让它们继续沉睡在地下，所谓“拿着金碗要饭”可以说是当地人极为尴尬的处境了。

 

第二天，旗长委托畜牧局长巴托先生用吉普车送我们到下面牧区牧民家中实地考察考察。小车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平坦的草原处处是路，这又是另一番情趣，给人以一种放任自由的遐想。不过，若有匹马给骑骑那就更让人高兴了。遗憾的是，这里的马近乎野马，牧民把马群放出去几个月不予理会，等冬天到了，马群会自动归家，这倒是我前所未闻的最为轻松的放牧方式了。

 

…………

 

草原的黄昏是一天中最美的。当粉红色的夕阳落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时，天边出现无数巨大的半月形光环，将那个比一般情况下都显得大好多的太阳团团围在其中。这时，白天里显得过于平坦以至单调的草原，由于夕阳光线的斜照，出现了丰富的阴影变化，给人以一种非常立体的感觉。在这里，我们看到了自己有史以来最长的影子，从脚边一直延伸到地平线那端，望不到尽头。当我的几个同伴朝着半圆形的夕阳走去，那一层层巨大的粉红色光环将他们笼罩着，使我感到一种神奇的美感，世界果然就在我们脚下！

 

当太阳完全沉到地平线以下时，天边一片猩红，仿佛在远处正燃烧着熊熊烈火，也许那是炼狱之火？我们静静的坐在这无边的原野上，让灵魂自由地同自然结合，感受着那虚幻的时空…慢慢地，在不知不觉中，天边的那团火暗了，消失了。同时，晶亮无比的星星一颗接一颗出现，直到整个天空变成透明的麻子。在草原上看星星，会觉得它们离自己很近很近，看久了，仿佛它们是假的，是一种人工的东西。真有意思！在内地看惯了被空气尘埃扭曲了的星光，见到真正清晰真实的星星反而不敢相信了，这也许是现代都市人一种普遍的心理问题吧?

 

…………

 

在内蒙古乌拉特草原呆了几天，该继续西行了。但是，来时就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阴山可不能不好好浏览一下。于是，我们决定徒步沿古河道穿过阴山山脉，不再走马观花似地乘汽车观赏了。

 

沐浴着如水的月光，我们整整走了一夜。到黎明时分，个个已是饥寒交迫、疲惫不堪，于是乎只好找到一处背风的地方，铺上毯子，吃几口干粮，再喝上几口水，个个便呼呼大睡起来。“大地为席, 青天作帐”的风餐露宿生活听起来挺富有诗意，事实上做起来可是其苦难担啊！黎明前的山区，凄风凛凛，寒意逼人，难以沉眠。虽然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毛毯，我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中就被冻醒好几次，且还得时刻提防野狼的袭击…靠抽签选出的值夜人的辛苦就更不必提了。

 

天亮了，大伙儿重新又整装上路。一路上景色绝伦：但见河道两边，山形险峻，巨石林立，有若刀削斧砍。看这，恰似古代将士整装待发；又看那，巨龟出水嬉顽童；一线天奇景，飞来石搭桥……真可谓美不胜收。

 

我们正兴致勃勃地走着，突见前方一俊美无比的山峰，高耸入云端，清绮秀丽。山上巨石有若人工雕琢，悬崖上时有神奇洞府，有一处竟似有洞门半开，真乃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大家心有灵犀，也许有世外高人在此修炼？于是一致决定在这里休息片刻，然后便要登高临绝顶，洞里觅乾坤！

 

…………

 

 

转载本文请联系原作者获取授权，同时请注明本文来自鲍得海科学网博客。
链接地址：https://wap.sciencenet.cn/blog-5190-30941.html

上一篇：劝屈原,勿投江; 哭子胥, 不归隐.
下一篇：走南闯北：西域游记之1987（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