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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既然决定单独申报重点学科和重点课题之后,我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反正是张口三分利,不给也够本。而且还想到了马克思的话,……失去的只是锁链,得到的是全世界。我不想得到全世界。只希望能让信息哲学在哲学所内有立锥之地,至少让其他人知道我在搞哲学。先把申请报到院里,走一步看一步。关键是看院里的态度了。当然,孔夫子说过“取乎法上,仅得其中”。那么我就冲着最高的重点学科报,如果万一批来呢?那我不就发达了嘛。所以,就冲这一点,我们报重点学科!倘若院里支持,那所里又何乐而不为呢?退一步讲,没有重点学科,总得给个重点课题吧。那可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课题,级别可不一样啊。省部级单位的课题呀。哲学研究所固然重要,但毕竟是社科院下面的一个司局级单位。那可是差着一大截呢。哪怕是给个B类的重点课题,我也心满意足了。这就等于说,信息哲学得到了社科院的支持。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这一举措还是非常重要的。缩手缩脚等于自废武功。以攻为守,能杀出一条血路。我当时的年龄也不小,社会阅历也够多了。对付学界,应付官僚,都有一定的经验。
倒是我们研究室的老先生们,我要格外敬重。尤其是我的博士导师也在我们室工作。当时,这些老先生都还没有退休。每次返所办公室里都是满满的人。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导师的位置有时空着,我就蹭个座位。院里谁认识你,所里谁把你当回事。我所面对的倒是室里的老先生们,他们才是需要我周旋的对象。而且,还有就是我们室的老先生们本身就不那么团结,虽说不上派系斗争。但也有互不服气的地方。当年文化大革命时,光我们研究室就自杀了二位年轻人。其中一位就是搞过信息的哲学问题研究的人。我就在想,如果他还活着,我的日子未必还好过点儿,但这也说不清。我的导师在文革中风光一时,下场却很惨。我留着在室工作,他也费过不少力。我必须要低头拉车,抬头看路。不定哪句话说得不到位,就会得罪了哪一位。我在室里尽量就不说话,当个哑巴总可以了吧。从1998年开始,我的日子基本就是这样过来的。我搞信息哲学,基本就是单打独斗,不敢过早咋呼。到了我拿出搞信息哲学的方案时,我的导师反倒嗔怪我没告诉他。后来他退休,我更要独闯天下了。
社科院也有个好处,没必要天天去上班,而是每周去一趟。那时我住在单位分配的通县集体宿舍。1998年的通县可与现在的大不一样。交通和通讯很不方便。当年我的导师为了他自己外面的课题,需要联系我。专门给我买了一个呼机。这是我唯一与外界通讯的工具。大家见面的机会相对不是那么多,矛盾也会少一些。即便如此,每次到所里去,还是能听到我室老同志之间脸红脖子粗的吵架。举个例子,先前一位室主任有不少的资源,但不是于光远的学生。那么下面的人就不那么服气,后来上来一位搞数学哲学的老先生,恨不得就要在门上贴“不懂数学的人不得入内”,俨然把科技哲学室当成了柏拉图学院了。这不明摆着要轰前任走嘛。后来来那位有资源的室主任果然把他手里的资源都拿走了。给了其他研究室,转到了院外,为自己的学生留下,自己的国际合作也不在室里搞。我们室自此以后就开始萧条起来。想到这里,我不得不说,到我们这一代,没有继承到资源,倒是继承了仇恨。我信奉的是“吃饭哲学”,有饭吃就行。哲学研究所不是还给我发工资嘛,虽然不多。当然,作为室负责人,也要考虑到其他人的饭碗。
情景七、光脚的哲学家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被逼的无奈,可一想这也是次机会。我能失去什么?想想吧,1998年我来哲学所之初,连把椅子都没有,是站着上班的。时至今日我在哲学所里充其量算个光脚的,干脆我也没必要向老先生说我的那样,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了。我这回就来个狗掀门帘,露一鼻子给人家看看。回到家来,整整憋了上十天,写出了三份东西,一份是刊登在《中国社会科学院院报》的文章——《信息哲学的兴起》,这很重要。到现在还经常见到有人引用这篇文章。一份是《中国社会科学院“重点学科建设工程”项目申报书》、第三份是《中国社会科学院重大课题申报书》。重点学科申报我详细地撰写了一份关于“信息哲学”学科建设的纲领性的东西。从学科发展、学科纲领到学科规划等诸多问题的角度,论述了信息哲学对科哲室的意义。总的说来,还是相当不错的一份学科建设方面的文件。
2002年,社科院有了新气象。原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李铁映同志,来社科院当党组书记了。不仅如此,我还听说,他来社科院还带来了不少的钱。社科院一直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单位。虽说“十丐九儒”是过去的传言,可社科院这弱水三千,各取一瓢的读书人,真没几个有钱的。铁映同志带钱来了,大家奔走相告。新官上任三把火,铁映同志也希望在社科院干出点儿名堂。据说,铁映同志曾找过陈云老前辈聊过天。陈云叮嘱他,要学好哲学。当然这里是指马克思主义哲学了。从此他认真学习哲学。来社科院前,他还写过一篇文章,投稿给我所主办的《哲学研究》。编辑慧眼识珠,将其刊登出来。铁映同志对此事记得格外清楚。来社科院没多久,便将那位编辑调到他身边当秘书。自此该编辑平步青云,步入官宦之路。所以人生路上,有时不要那么过于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谁知道哪块云彩上有雨呢?铁映同志在社科院也招生,他的学生就放在科技哲学室,由我们招呼。到现在,他的这位学生依然是我的好友之一。
带来了钱,除了改善知识分子的生活待遇外。重点是要抓科研,这才有了中国社会科学院“重点学科建设工程”的事情。社科院科研局也正式下发文件:“社科〔2002〕研字29号《关于2002年院“重点学科建设工程”项目申报工作的通知》”。社科院从2002年开始正式实施“重点学科建设工程”,该“工程”是2002年3月4日经院务会议审议通过的。根据会议精神“社科院将从今年开始,并在三年内逐步落实100个左右的重点学科建设项目。”今年是实施“重点学科建设工程”计划的第一年。“全院拟择优落实57个重点学科建设项目。”至于全院能有多少学科能上“重点学科”文件是这么说的:“‘重点学科建设工程’”项目将从全院有学科建制的33个单位中产生,其中包括30个研究所和3个实体中心(边疆史地中心、文献中心和城市中心)。社科院基本根据各单位专业人员总数,核定申报重点学科建设项目的总额。凡专业人员在120人以上的研究所,申报总额为5个;专业人员在90—119人的研究所,申报总额为4个;专业人员在60—89人的研究所,申报总额为3个;专业人员在59人以下的研究所,申报总额为2个。实体中心申报总额为1个。”根据文件规定,哲学所可以有5个学科上重点,今年先上3个。
显而易见,今年这3个重点学科绝对不会有科哲室。但社科院的政策也有放宽的时候。而且这项政策的持续年限为三年,以后的情况会如何演变,谁也不清楚。指我鼻子大叫的那位老先生的意思也是这样,先不要看今年。今年肯定不行。马、中、西这三大主力军自不待言。而东方、伦理、现外、逻辑、美学等也都虎视眈眈。当时看到这架势,所以科哲室报了也没戏。后来老先生给我打电话说,他要我报是在鞭策我,什么叫“鞭策”?就是拿鞭子在后面抽你,让你跑步前进!我心里想,这回可鞭策得出乎意外了。他没有想到我会拿信息哲学作为科哲室的主打业务。他曾对我说,可以把国家创新体系之类东西写进去。我是这样想,既然你们老先生们都同意在学科上与逻辑室合并。那么就意味着你们自己对先前的研究纲领也失去了信心,所以才有合并的意念。本来我们室在哲学所的名声就不好,我已被副所长当着中层干部的面,被斥责为我室搞的不是哲学。那只有搞正经八百的哲学了,还去搞那些嘎七马八的东西,这不更令人所不齿?县官不如现管,我现在管理科哲室,就要走出条崭新的路。我是按时把材料拿出去了。看看那些穿鞋的对我这个光脚的会怎样。是剁脚还是发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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