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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窗口,曾经是我和同事们张望街景,包括香椿树的地方。香椿树已经不见了,那里堆起了抽出的钢筋。钢筋枝枝杈杈地躺在地上,好似高原无人区遭遇偷猎的巨兽遗骨。
有拆迁工人和大型机械进入这座军营,它将要成为一篇废墟。
这里,原先可能是陆军某团的驻地,后来成了二炮的地盘。二炮,先把干休所建在这里,又把总部迁移了过来。那座发射架形状的高层建筑, 1992年10月开始使用。我在当年年底进入旁边的马蹄楼,经常听到对面工厂的高音喇叭,播送一个非常流行的香港电视连续剧的主题歌。隔墙有音,虽然不是靡靡之音,也觉得非常怪异,和军营的气氛不协调。
我先在一层,后来进入二层工作,10年后在那里脱去军装,完成了从青年到中年的转变,从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到双鬓斑斓。
我第一次亲眼看到,别人拆除自己工作过的建筑,并不十分留恋或者觉得可惜。那些褪色的营房、营墙,已经或者将要倒塌,是值得庆幸的,它们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了。它们曾经禁锢过多少代的青春的躯体和思想。当各种媒体极力渲染那种坚韧的力量时,往往忽略了它其实源于许多无法言传的牺牲和无奈。正因此,它们才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可以说,这种力量是青春和热血、生命凝结起来的,无论情愿还是不情愿,都非常真实、自然。某种整齐、统一的思想曾经产生统一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
曾经从事多年的野外测量工作,居住各种“营房”自然而然的。这些营房,有飞驰的闷罐车厢,有宽大的车库,有民居。也有海军、空军兄弟单位的营房。这些暂时的或者流动的营房,是我们的歇脚点,是充电的地方。居住时间最长久的还是这座即将成为废墟的楼房。
面对废墟,可以凭吊已经失去的青春。
面对废墟,可以回顾已然流逝的时光。
面对废墟,可以反思曾经淡忘的失误。
那些废墟不会长久地保留,它们会被清理干净,就好似这里压根就没有过三层建筑一样。这里要竖立的是高层建筑,它们将和我无关,和我将来的日子无关。实际上,我离开这里已经五年了,这个数字会不断增长。
可是,我时常思考的问题是,那个禁锢我多年的地方。我为什么会一度非常留恋?非常感伤?非常绝望?
人,太留恋过去了,不是好事情,会停滞不前,会失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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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3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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