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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校长的权力来自于哪儿?这个问题在我们这里不是个问题,还用问吗?上级任命嘛。去年年底各个重中之重的重点大学校长换届,什么时候换,换谁,学校里的教授基本无权过问。虽然说按规矩,组织部门得走一走群众路线,征询一下若干教授的意见,但教授终究没有决定权。所以当时法大的教授何兵说,闭门家中坐,校长天上来。
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现在有人质疑了,发问者是政协委员邵鸿。邵鸿在今年的两会上发言批评大学行政化,提议大学民主管理,实行民主遴选校长。
也许有人会说,上级任命的校长,也都是专家教授,有些还是院士,他们当校长,就等于是专家治校,教授治校。可是,政治学常识告诉我们,跟掌权者的身份比较起来,权力的来源往往决定一切。权力来源于上级,则听命于上级;来源于民众,即使不能完全听命于民众,至少要顾及民众的意见。大学的主体是教师和学生,教授治校,不等于让某个教授当校长,关键在于众多的教授是否认可他。老百姓常说,屁股决定脑袋,严格来说,是屁股下面的椅子决定脑袋。椅子是怎么来的,决定了椅子上的屁股连同脑袋的行为。
大家都知道,大学教育是个专业性很强的领域,相关的学术更是属于专家和教授的事情。不是官大学问必然大,也不是官大就自然会办教育,必须尊重教育和学术的自身规律。可惜的是,我们现在恰恰是教育行政部门在办大学,不是大学办大学。大学第一等级的重大事务,比如校长、书记的遴选,办学方向的确定,专业设置,办学层次和主要框架,像能否招硕士博士,有多少博士点、硕士点,多少重点学科,一级学科等等,都由行政主管部门决定。次一等级的重大事务,院系的结构,机关主管部门的领导岗位,各专业内部的调整,学校的招生等等,由行政部门任命的校长、书记决定。最后剩下杂事,由各个学院的院长副院长,加上几个各部门的头头来办。
那么教授干什么呢?教授就是教书和带学生的,当然,还得有点科研成果(我们称之为工分)好让学校面上有光,主要是在教育行政部门主导的各种评审中,占据一个有利的地位。由于大学发现了“土法炼钢”的妙处,逼研究生交出两篇核心期刊论文才能毕业,因此,只要能多招研究生,教授在这方面的用处已经不那么大了。大学的科研方向,重点转向了逼教授申请课题,无论这些课题有用没用,是否属于学术,只要有课题,尤其是重大课题,就是好教授,否则,就不合格。
显然,如果教授仅仅是干活听喝的,那么,大学能否按教育规律来办,学术能否回归学术本身,就全靠教育行政部门和学校的领导来操心了。显然,从世界各国到目前为止的经验来看,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如果非要坚持让他们来完成,大概也只能把大学拖入行政化的轨道,把大学办成衙门,或者衙门加垄断公司。这种大学,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能出产什么样的学术,可想而知。这种大学,也只能在封闭而垄断的环境下才能生存,只要有外部的冲击,就会惊慌失措。前一段,几个香港的大学在大陆招了几百人,就令我们的知名学府,不惜以高额奖学金拉住所谓的“状元”。如果真出现几所按大学自治、教授治校和学术自由原则办的大学,现在的这些赫赫有名的大学还能留住人吗?
那么,给教授一点民主权利,以民主方式遴选校长,会不会导致大学的混乱呢?显然不会。很多农村村委会实行村民选举,村党支部实行两票制,事实证明,并没有造成农村的混乱和失控。大学里的教授,素质应该不比农民低,实行一点民主,让教授公推校长,党员公推书记,有何不可?如果公推出来的人,做了违反党纪国法的事,既可由民主形式给他推下去,也可以通过跟上级主管部门事先的约定,由上级罢免重选。有些人总是担心如果在大学里实行民主,会导致培养革命接班人的阵地丧失,其实大可不必。而且,目前体制造成的种种弊端,衙门化、学术腐败等,已无法视而不见。
目前的体制下,教育行政部门掌握了太多的资金,利用手中的权力操控资金的发放,使得大学都被无声地拴在了自己的战车上。结果,揽到了太多的权力,也背上了过多的包袱。要知道,权力越大,干不好,骂名也越重。(张鸣)
摘自新华网 2009年03月10日 07:58:24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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