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工作在哪里？

    短短几年间，从学术界到政界似乎都明白了中国不应限制城市的发展，而应推动城市化，一个多数人口是农民的国家既谈不上现代化，也无力保持高速发展，甚至难以维持社会的长治久安。于是，城市化成了“显学”，笃实者翻译西方城市发展史；掌权者大搞城镇布局规划；聪慧者借机猛炒房地产。一些有悟性而又有责任感的人却发现，城市化的基础是非农就业机会，在“减员增效”的运动中，大批原来的城市人口都丢了饭碗，你让农民进城喝西北风啊？

    那么就业机会在哪里？

    正统的经济学教科书告诉我们，创造一个制造业就业机会需要多少资本；一个服务业就业机会需要多少资本；一个市民的市政配套设施需要多少资本。于是专家们翻开统计年鉴，用各种数学模型测算，啊呀呀，不得了，给几亿农民创造就业机会，所需资金谁也出不起。呜呼，路在何方？

十多年前，老朽分对比析过1978-1990年乡镇企业与全国工业的统计数据。那个年代，乡镇企业的比重甚小，全国工业基本上就表现了国有工业企业。统计分析表明：单位资本装备的劳动力，乡镇企业是国有企业的五倍以上。国有企业的增长主要靠增加投资，而乡镇企业的增长主要靠吸收农村剩余劳力。至于反映企业的经营管理水平的“全要素生产率”，一正一负，洋不如土。

十年过去了，统计显示：国有企业的资产在大幅增长，而“减员增效”成绩卓著。辉煌的数据自豪地告诉我们：国有企业单位资本提供的就业机会更少了，更少的人占据了更多的资本，在那里提高“劳动生产率”。

那乡镇企业呢？从全国看在萎缩。但个别地方却给了我们一线光明，这就是温州，但那里不是乡镇企业，而是家族企业。有报告称：“温州经济年增长率为20%，其中99%的企业为家族企业和中小企业，而那些人为的集团企业却陷入僵局。”

“温州防风打火机刚有规模时，欧美的中间商找上门来，大家见有利可图，92年下半年到93年不到一年时间，成品厂就从500家增加到3000家，竞争惨烈。各厂家压缩成本，推出新品，两年后，2500家倒闭又回到500家，但经过这一哄而上，剩下的500家变成高手，致使原行业老大日本80%的企业倒闭，从而占据全国80%、出口99%的市场。”而且，“500家成品厂只是金字塔，下面还有2000家打火机零件厂，一个成品的零部件常常只有50%是自己生产的，其余则由2000个厂家提供。比如打火机专用的工业标准0.5mm-88mm螺丝，就有上百家厂商可以提供。”

奇哉，一个温州，仅打火机就发展出几千个厂家，就业问题、投资问题、市场问题都不要政府操心。一群在权威眼里的“作坊”居然造就了一个地方在全球的行业强势。中国问题的答案，恐怕不在正统的教科书里，不在理论权威的手里，而在一个个案例里。

《科学时报》2003年7月14日  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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