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癌症免疫治疗领域，使用自体肿瘤浸润淋巴细胞（TILs），若不经筛选直接培养 TILs，用来治疗转移性黑色素瘤的时候，能取得明显的疗效。而在胃肠道癌症上，治疗效果往往不佳。为了找到更有效的 TILs 治疗方案，国立癌症研究所（NCI）外科的 Dr. Rosenberg 团队开展了一项临床试验。这个试验针对的是那些难治性的、DNA 错配修复正常（Mismatch repair proficient）的转移性消化道癌症患者，采用的是单臂 II 期试验的方式。 

在试验过程中，一共有 227 位患者接受了肿瘤切除术，目的是获取 TILs。不过，最后只有 91 位患者真正接受了治疗。一开始，有 18 位患者用的是未经筛选的 TILs，结果没有看到任何治疗效果。后来，研究人员对 168 位患者的 TILs 进行了新抗原反应性筛选，发现其中 95 位（占 57%）患者的 TILs，至少对一个新抗原片段培养表现出很强的反应。通常每个患者的TILs要经1-3个基因突变产生的新抗原进行筛选。最终，有 73 位患者接受了筛选后的 TILs 治疗。这73位患者又被分成了两组：一组有39人，只接受单纯筛选后的 TILs（SEL-TIL）治疗；另一组有34人，因为他们输注 TILs的PD-1的表达水平比较高，所以在接受 TILs 治疗之前，还要加用派姆单抗（Pembrolizumab），也就是 SEL-TIL + P 的治疗方案。整个治疗过程还包括淋巴细胞清除预处理治疗和使用高剂量的 IL-2 。 

从治疗结果来看，只接受 SEL-TIL 治疗的患者，部分缓解率（PR）是 7.7%；接受 SEL-TIL + P 治疗的患者，部分缓解率达到了 23.5%。胆管癌、胰腺癌、结肠癌和直肠癌患者都出现了病情缓解的情况，而且缓解的部位包括肝、肺、淋巴结等。除了11位符合实体瘤疗效评价标准（RECIST）的客观缓解患者之外，还有 8 位患者在随访检查的时候，发现肿瘤病灶缩小了超过 30%。其中，SEL-TIL 组有 3 位，SEL-TIL + P 组有 5 位。一个胰腺癌患者，在 6 周随访的时候，10 多个肝转移灶都完全消失了，但到了3个月的时候又复发了。还有个转移性结肠癌患者，他的多个肺转移灶和肝转移灶差不多都消失了，而且持续了10个月，但是在达到部分缓解之前，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 脑转移。从这些患者的情况来看，只用 RECIST 标准来衡量 TILs 对转移性癌症的治疗效果，可能会低估它的真实作用，因为这个标准没办法全面反映出一些具有免疫学意义的复杂治疗反应。

 关于安全性方面，参与试验的所有患者都出现了 3 级或更严重的不良事件，有 22 位（30%）患者情况比较严重，有 1 位患者因为治疗相关的原因死亡。所有患者都经历了化疗带来的短暂但严重的血液学毒性，有 7 位（10%）患者需要重症监护的支持。 

研究人员还分析了和临床治疗相关的一些因素，发现在 SEL-TIL + P 组里，部分缓解的患者往往年龄更大，那些不是和原发肿瘤同时发生转移（异时性转移）的患者缓解率更高，而且TILs治疗之前接受的治疗次数更少。SEL-TIL 组输入 TILs 的数量中位数是 7.3×10¹⁰（2.1-15.2×10¹⁰）个细胞，SEL-TIL+P 组是 8.5×10¹⁰（2.5-14.7×10¹⁰）个，两组输入的 TILs 数量并无明显差别。不过在 SEL-TIL+P 组里，治疗有效果的患者，输入的抗原反应性 CD4 细胞数量更多，而且靶向抗原的数量也和治疗反应有关系。简单来说，就是在治疗的时候，如果输入的 CD4 新抗原反应性 TILs 数量比较多，还能同时靶向多个新抗原，就可能引发更强的抗肿瘤免疫反应；反之，免疫反应可能就比较弱。另外，研究人员还发现，这些患者的肿瘤突变负荷（TMB）比免疫治疗的典型阈值要低，TMB 和肿瘤突变克隆性跟临床治疗反应没什么关系，但是肿瘤微环境的转录状态却和治疗反应有关联。

总的来说，这次研究发现，筛选出具有新抗原反应性的 TILs 来治疗转移性胃肠道癌症是有一定效果的，要是再联合 PD-1 单抗，还可能提高缓解率。就算是那些难治的、以前被认为对免疫疗法不敏感的转移性胃肠道癌症，用针对新抗原反应性选择的 TILs 也能让肿瘤缩小。而且，那些以前觉得对 PD-1 疗法没反应、肿瘤突变负荷（TMB）低的肿瘤，在使用经过选择的 TILs 后，也出现了临床反应。因此，通过新抗原的反应性，来筛选TILs是有实际意义和应用潜力的。

现有临床试验输入的TILs数量中位数在200多个亿以上，文章中没对不同数量级TILs输入的疗效进行对比，因此，不知道TILs输入的有效下线是多少。实际上在TILs 培养过程中多数T细胞可能出现耗竭现象，不再具有能力杀伤肿瘤细胞，而且也有许多T细胞丧失识别和杀伤肿瘤的能力，成为旁观者（bystander）。因此，单纯追求TILs培养扩增的数量，似乎并未显著增加疗效，而且会增加毒副作用的发生。进一步提高TILs对肿瘤细胞的特异性杀伤质量，应该是需要探索和着重改进的重要方向。

 不过，现在这种治疗方法也还存在一些其他问题，比如TILs治疗非常个性化，制备过程很复杂，成本也很高。所以，接下来的研究要想办法优化技术，深入了解肿瘤微环境相关的各种因素，把 TILs 的制备过程简化，降低成本，让更多患者能用得起这种治疗方法，这样才能推动 TILs 在消化道癌症治疗领域不断进步。

Neoantigen-specific tumor-infiltrating lymphocytes in gastrointestinal cancers: a phase 2 trial. Nature Medicine. 01 April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