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红枣树 胡业生   在我的故乡，那个沱湖边上的小村庄，仅仅住着十余户人家。村西头住着一家董姓人家，庭院里有一棵高大的枣树，它曾是村里独特的存在，承载着我童年的许多回忆。董家从哪里来，为何只有他一家孤姓，村里似乎都说不清楚。也许是独特的乡村文化结构，对外姓人家总是存在隔阂，虽然大家基本善良，不欺生人，但董家依然过的简单，低调，谦卑似乎也说明杂居的张力。董家三个女儿出嫁之后，董家只剩下老实本分儿子成为延续香火的继承人。儿子媳妇性格开朗，适应粗俗环境，最后选择远遁他乡，带着小女儿在风高夜黑之夜跟人跑了。小村安静下来。那些想着占人家便宜的汉子沉没了很久。  董家，不知何时种下一个大枣树。那棵枣树，高耸入云，枝繁叶茂。每到枣子成熟的季节，满树的红枣犹如繁星点点，在绿叶的衬托下，格外诱人。然而，这棵枣树的主人，是董家的女主人，村子称呼她小一娘，一位裹着小脚的女人。她对这棵枣树的看护极为严格，这让村里的孩子们只能望“枣”兴叹，垂涎三尺却难以得手。小时候，村子孩子总是趁着小一娘不注意，偷偷溜到枣树底下，企图捡几颗掉落的枣子解解馋。但往往还没等我们靠近，小一娘那尖锐的呵斥声就会响起，她甚至会拿着扫帚追赶我们。有几次，被她抓到的孩子还被她揪着耳朵去家里告状，闹得几家大人之间也有些不愉快。而我，或许是因为看起来比较乖巧老实，小一娘唯独对我网开一面。她知道我也馋那枣子，但她相信我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调皮捣蛋，肆意破坏枣树。岁月匆匆，时光流转。多年以后，我再次回到了故乡。当我走进那个熟悉的小村，一切都已变得陌生又熟悉。村里的房子新了，路宽了，人却少了。而那棵曾经高大繁茂的枣树，如今也已尽显沧桑。它只有枝头还零星挂着几颗枣子，其他地方的枝叶已不复存在，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我去看望小一娘，她见到我格外高兴，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她还说一直记着我的好，甚至想要把她的侄女介绍给我。她说她的侄女温柔贤惠，一定能和我好好过日子。还把自己收藏的大枣让我带上，推辞不下，只好收下那份珍贵的信任。董家融入小村，不在防止别人偷他家的枣子，不在担心家里媳妇和被村里男人勾三搭四。董家因为媳妇远走他乡变得没落，小一娘走了，一起离开的还有家里顶梁柱。乡村恢复了平静，只有枣树静静守护着。多年后，我携家带口回到故乡，再去村头，董家盖起三层小楼，只有枣树还在，标注着方位。站在枣树下，我思绪万千。想起当年小一娘对枣树和树下远远眺望盼媳妇归来的佝偻身影。想起她追赶偷枣子的孩子去告状的场景，再想到她对我的信任和如今的关怀，心中感慨万千。如今，小一娘早已不在人世，枣树也渐渐凋零。但它们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成为我对故乡最深情的牵挂。那棵红枣树，见证了小村的变迁，见证了一代人的成长与离去。故乡的红枣树，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眷恋，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