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学学科源流·

 国立北平大学法商学院与国立西北大学法商学院

  姚  远

西北大学继承北平大学的另一主干学院为北平大学法商学院。该院的源头有二：

一是北平大学商学院的前身为清政府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京师大学堂管学大臣、铁路督办许景澄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奏设的东省铁路俄文学堂。1912 年更名为外交部俄文专修馆。1921 年改名为外交部立法政专门学校。1929 年被改组为北平大学俄文法政学院。1932 年改组为北平大学商学院, 1934 年与北平大学法学院合并为北平大学法商学院。

二是北平大学法学院的前身，即光绪二十八年(1902) 十二月京师大学堂新设的速成科仕学馆和预备政科, 次年改为法律馆和进仕馆。这两馆又分别于光绪三十一年 (1905)、光绪三十二年(1906)改为法律学堂和法政学堂。1912 年 5 月, 法律学堂和法政学堂合组为北京法政专门学校, 1923 年又改为北京国立法政大学, 1927 年 8 月并入京师大学校, 与北京大学法科合组为京师大学法科。1928 年 5 月, 再次独立设校。1928 年 10 月, 奉部令改组为北平大学法学院。1934 年与北平大学商学院合并为北平大学法商学院。

北平大学法商学院云集了一大批全国著名学者。其中，斯大林说其俄语比苏联外交部长莫洛托夫的俄语还要讲得好的刘泽荣教授，原北洋政府外交部主事、驻海参崴总领事王之相教授，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平大经济系主任李达教授，起草《五四宣言》的五四学生领袖许德珩教授，《资本论》前三章最早中译者陈豹隐教授，《资本论》全二十章最早中译者侯外庐教授，人民哲学家沈志远教授，中国通史的范文澜等著名教授，使之成为我国俄语教育的最高学府，培养的学生有《国际歌》的最早译者瞿秋白等。

国立北平大学法商学院毕业同学总会欢迎第九届毕业同学纪念 （1937-06-10）

平大法商学院相继成为国立西安临时大学、国立西北联合大学、国立西北大学的法商学院, 先后下设有法律系、政治经济系(在西北大学时分为政治、经济两系)、商学系等。在西安临大和西北联大时期, 由校常委、原北平大学校长徐诵明兼任临大法商学院院长(鲁迅挚友许寿裳教授、教育部督学张北海曾一度任院长)。其中, 法律系主任为黄觉非教授, 教授有王治焘、赵愚如、王璥、李子珍； 政治经济系主任为尹文敬教授, 教授有章友江、吴正华、李绍鹏(兼)、沈志远； 商学系主任为寸树声教授, 教授有李绍鹏等。1939 年 9 月改为国立西北大学后的法商学院, 由刘鸿渐、卢峻、赖琏(校长兼)、曹国卿等教授相继任院长。这一时期法商学院学生人数居全校三学院之首, 约占全校半数。1941 年期间, 西北大学共出版 21 种著作, 其中法商学院就有 15 种, 占 71% 以上。西北大学法商学院在 1941 年有 25 名教授, 在 1943 年有 21 名教授, 在 1945 年有 20 名教授, 在 1947 年有 24 名教授 (另有 6 名兼任教授)。据不完全统计, 由北平大学法商学院毕业或原为北平大学法商学院教授， 以后长期在西北大学工作的先后有 40 余位。其中王凤仪、徐诵明、李蒸、马师儒、侯外庐还曾主持校政,沈志远、侯外庐等先后成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从北平大学法商学院部分教职员迁陕任教情况来看，也表明有不少成为西北联大、西北大学法商学院的教职员。

其一是，北平大学—西北联大—西北大学俄语教育与俄罗斯文学传播重镇的形成，即与北平大学前身俄文专修馆—俄文法政专门学校—法商学院商学系，以及文理学院外国语文系的俄语教育与俄罗斯文学的传播密切相关。法商学院商学系开设有统计学、成本会计、市场学、会计学、商业史、统计实习、俄文会话、俄文讲读、俄文作文、俄文翻译、俄文文法、俄文报章选读及毕业论文等。其课程沿袭原北平大学法商学院的传统，以俄文为主课。西北联大与后继者国立西北大学，以及国立西北师范学院的俄语教育与俄罗斯文学传播，有着当时最强大的阵容，号称全国俄语教育的最好学府。有刘泽荣、沈志远、徐褐夫、曹靖华、余振（李毓珍）等一批有着深厚俄文修养的知名教授，也培养了瞿秋白、周达文、郭道甫、特睦格图、沐允中、耿济之、冒效鲁、龚人放、初大告、柳青、齐越、刘辽逸，以及中国驻苏大使杨守正等一批著名的俄罗斯文学传播者或与从事俄苏外交的革命者。 20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西北大学继承了这一传统，仍有雷成德、孙现东、沈鹏飞、李萃麟、穆善培、姚宇珍、王弘宝、陈开山、张祥斌、徐方等从事俄语教育或俄苏文学传播。刘泽荣教授在1936年开班时曾讲话指出“我国唯一学习俄文的学府，便要算本学院的商学系了”。1937年，商学系随北平大学成为西安临大、西北联大的一部分，直到改为国立西北大学法商学院商学系后，俄文先修班一直持续办学。其1936年的《课程指导书》表明：其学期为1年，主旨是为“储备相当程度之学生升入商学系；养成确实之俄文基础，以资深造” ，故具有预科性质。所开课程包括社会科学概论、哲学概论、论理学（逻辑学）三大方面，要求学生“全力注重俄文之修习，以期养成足资深造之俄文基础”。俄文课程每周18小时，有俄文文选、俄文讲读、俄文文法占8小时；俄文文法实习、俄文会话、俄文默写占10小时。在商学系的专业课程中也一直开设有俄文翻译、俄文作文、俄文报章选读等。

其二是，西安临大、西北联大文理学院外国语文系，1939年发展为国立西北大学外国语文系英语组和俄语组，齐越即在1941年入国立西北大学法商学院俄文先修班，复考入外国语文系俄语组。其中，尤以曹靖华影响最大，号称俄苏文学第一人。他于1933年回国后，任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教授，1937年11月任西安临大文理学院国文系副教授。1938年3月随校迁陕南，任西北联大法商学院商学系俄文教授。1938年9月，在法商学院院长许寿裳与张北海任免事件中，当局以西北联大讲授马列观点、开设俄文课、引进共产党学说为由，逮捕学生，并将曹靖华等12名教员解聘，在1938年11月30日的西北联大第51次常委会议上将曹靖华由教授改聘为文理学院国文系讲师，复于1939年2月1日准辞。曹靖华遂于1939年暑假离校至重庆，面见董必武、周恩来，在周的安排下任中苏友好协会常务理事，与王炳南、郭沫若、老舍等一起工作。他曾翻译《铁流》等数十种俄苏文学著作，仅在20世纪40年代以前就有23种。鲁迅赞誉曹靖华的译作是“给起义的奴隶偷运军火”和“普罗米修斯取天火给人类”。徐褐夫教授也是当时著名的俄罗斯文学研究者和翻译家。他博学多才，通晓英俄等五国语言，有俄国通之称，主要从事俄语文学评论及翻译工作，主要著作有《苏联史》，主要译著有《东方的战祸》《日德意集团》《考古学》（译自俄语）等。1937年至1947年历任西北联大、西北大学外语系、商学系教授。沈志远教授也在1936年至1938年期间，从俄语翻译了米汀的《辩证唯物论与历史唯物论》，也根据俄苏文献编著了我国学者编写的第一步马克思主义哲学辞典，并参与《列宁选集》（六卷）中文版的翻译出版工作。吉林人龚人放，1935年只身入关，复入东北大学学习，参加过一二•九学生运动，加入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并在此时结识在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中国大学和北平东北大学任教的著名俄国文学翻译家曹靖华老师，从而影响和奠定了其一生的俄罗斯语言文学研究方向。抗日战争爆发后，龚人放于1938年入西北联合大学， 复与在此任教的恩师曹靖华相遇，后任国立西北大学讲师，从事俄语教学。龚人放编写了我国第一部俄语广播教科书，撰写了第一部中国人自己编写的俄语语法书。著有《乐观人生》、翻译剧本《云雀在歌唱》（苏，科拉比瓦著）等大量译著。他与老师曹靖华在北平大学、西北联大、西北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数度别离，又数度重逢，一起开拓了我国俄罗斯文学研究的新纪元。他的老师曹靖华与西北大学始终保持密切联系，1985年3月31日在京当选为西北大学北京校友会会长，也曾到西北大学参加纪念鲁迅活动，并踏访西安临时大学旧址。

今西北大学的理论经济学优势学科的形成，也与北平大学法商学院有关。1949年8月，由陕西省立临时政治学院（1940年创设）改组而成的陕西省立商业专门学校并入国立西北大学，加强了“西大”法商学院的师资力量，很多教授，诸如胡寄窗、李伯恂、甄瑞麟、王含英、亢心哉、李瘦枝、邢润雨等一直在“西大”任教。经济系分出为陕西财经学院后，这些教师复成为其骨干教师。其政治经济系沈志远教授完成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第一部著作《新经济学大纲》；经济系主任罗章龙完成第一部以“国民经济史”命名的通史性经济史学著作。新中国成立后，何炼成教授传承北平大学—西北联大优秀传统，扎根西北半个世纪以上，长期耕耘，奠定中国发展经济学，形成我国西部经济学派，在资本论、劳动价值论、发展经济学、中国经济思想史、西部经济研究方面卓有成就，著有《价值学说史》《中国经济管理思想史》《生产劳动理论与实践》《中国发展经济学》等，获得孙冶方经济学奖，并培养了张曙光、邹东涛、魏杰、张维迎、冯仑、刘世锦等一批优秀的中青年经济学家。《光明日报》曾以《为什么这么多的经济学家出自西北大学》予以报道。

参见 国家出版基金项目 姚远《国黉播迁：西北联大通史》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