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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前我问学生,暑假要不要保持两周一次的导读?你们决定,要不要我都可以(当我说要不要我都可以的时候,我是真的可以,但他们不相信,他们大概会觉得我就是套路)。他们信誓旦旦要!然后我就在我的暑期计划中slot了一个时间给这件事情。暑假开始,没有任何动静。我偷着乐,因为我可以干自己的活啊。但也小有失望,这不是耍我吗?不过我忍住没提醒他们,因为我觉得暑假本来就是用来丧的。
如果本来就是用来丧,我为什么还要问他们呢?某种意义上是个结果完全可以预测的实验。我知道他们大概不敢说不要,但说了之后又很有可能做不到。只有在这种真真切切的出尔反尔中他们才能明白他们缺乏的不是知识,而是主动性。但同时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坏,就是不该去测试人性的底线。测试之后到底带来的是正面还是负面的效果我也有点忐忑。
我一直跟他们说,我作为导师的作用是提供资源、方向和引导,我的受教育背景,我们的导读,聊天所有这些对你们来说都是资源,你要去想,你要不要用,要怎么用;只要你们主动寻求我的supervision,我一直都会给;但不能在那里等我告诉你该做什么(准确地说,该做什么的大方向我也是给的,比如搜哪些关键词的文献,但我不会具体到每一天每一周该干什么,有些好的内容转给他们之后我也不会去检查他们看了没)。我始终觉得无论是那个层次的学生,都应该培养他们对自己负责的能力和行动力,而不是像幼儿园阿姨的行为监测或者老板一样盯着出活。主动性的培养比知识性的内容要重要得多。但带学生这两三年来,我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适合中国学生。
对于怎么做导师,我主要是基于自己是如何被指导的经验而模仿。当然我也会看别人是怎么被指导的。我的硕导和博导都是属于那种,不要来问我你要做什么,而是你自己搞清楚要做什么之后来说服我为什么要做。我记得我刚开始读博的时候问我导开书单(多么地道的中国式学习),我导说,没什么书单,到处都是文献,你自己选择你需要的来看。我当时觉得啥?你就这样把我扔到浩瀚的大海里了?那几年自己摸索的惶恐还在,因此我现在还是会告诉学生该看哪些文献的。但总体说来,我自己深深受益于这种主动性的培养,因此也想这样培养我的学生。虽然我也很羡慕那些导师把题想好,把每一天要干什么都给安排好的学生,但我觉得我做不到。因为我骨子里就觉得最重要的能力是自我学习和自我驱动。
其实在招生之前我都会明确告诉学生,跟我要能吃苦(对相对抽象的文科,入门必须要啃艰涩难懂的英文文献的苦,还有必须要学习英文写作的苦),要主动。他们都答应得好好的,因为他们所能想象的和现实差别太大。我觉得有教无类,倾向于选择相信他们的承诺,但慢慢发现,他们其实对承诺意味着什么不清楚。我也清楚每个学生都不一样,指导方式也需要调整。但我开始有点迷茫,在中国这种惟师是尊的语境下,到底如何平衡棍子和胡萝卜?一个硕士的训练能把他们十几年学习和人生中的被动给修理一下吗?是蚍蜉撼大树吗?I don't k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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