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中的年
益阳人周立波(多谢武老师提醒不是周扬,我记错了)写过《山乡巨变》,我也读过这部小说。现在老家的山乡,于物于人,变得太多太多,楼房迭起,小车奔驰………
满叔,48年生,早就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地主和反革命的双层阶级成份无法洗脱他这一身背负的耻辱,所以一直没有相亲。阶级是传承的,人性的拷问,是可喜还是可悲?我不知道。
到了76年,同一生产队的一对夫妻因在县城的农业机械厂参加革命工作的丈夫和另外一个女子相好而闹了离婚,离婚的女子在77年带着儿子光辉下嫁给满叔成了我的满婶。满婶娘家阶级成份好,是贫农,她的哥哥开始是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的,说是“一朵鲜花插到一堆牛粪上”,怎奈拗不过满婶的母亲。
78年的夏天,满叔满婶有了共同的第一个孩子,因为是同母异父的光辉的弟弟,所以起名仲辉。日子过得虽然很穷,但仲辉降临10天还是按老习俗过“十朝”,满叔满婶在堂屋操办了俭朴的筵席,亲戚和左邻右舍济济一堂,有说有笑,在未成年的我眼里算是非常热闹了。
堂屋平时都是用来存放各种农具、柴火以及其它一些杂物的,满叔有几块长条木板也一直存放于此,堂屋的正门平时可以由里边上木栅而锁住,堂屋内的东西也就有了不被偷掉的保障。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十朝”的次日一早起来,满叔就发现那几块将来大有用途的长条木板不翼而飞了。推测是邻居XXX偷了,买到临近的汉寿县顺里桥木篾收购站了。为了弄清真相,满叔抛下手头的各种活计赶赴木篾收购站。还真是!不仅发现了那几块长条木板,而且也问清了背长条木板来卖掉的人长什么模样,一共卖了5块钱(这在当时的农村可不是个小数子)。然而,人证物证都在又能怎么样呢?这事儿对外人连说都不敢说,奈不住偷木板的人阶级成份好,无非是知道了贼在身边的他。
81年的秋天,老爹挑着担送我去益阳城我的舅舅家念书,同时满叔背着堂弟光辉去桃江县城治病,因为光辉几个月前在上学的途中被疯狗咬了,现在看来有狂犬病发作迹象。可是,我们刚刚走了30华里的样子,天还没亮多久,堂弟就狂犬病大发作。老爹和满叔只好在三堂街镇停留下来去镇里的医院抢救堂弟,而我带着一个木质的箱子前往益阳,这一次的离开成了我日后离老家越来越远的起点。
以前没有和堂弟光辉分开过,非常遗憾的是,这次分手竟成了我和他的永诀。记得那年寒假我从益阳城放假回家过年,隔得老远老远的满婶看到了我,便撕心肺裂地失声痛哭………一位母亲痛失幼子的悲伤啊,全部化在无尽的泪水里,我潸然泪下。
从那时候不满15周岁离开老家算起,现在已经36年过去了。这些年里,我经历了从老家的小乡村到益阳城,从益阳城到长沙城,从长沙城到北京城,从北京城到芬兰的赫尔辛基,从赫尔辛基到英国的小镇诺维旗,从诺维旗又回到赫尔辛基,再从这里只身一人来到陕西咸阳的杨凌镇,虽说回老家过年的次数少而又少的非常稀少,但儿时过年的记忆在脑子里却是越来越浓烈。
在离开老家的36年里,几位长辈亲人先后离开了人世,子欲孝而亲不在,我很伤感,还有堂弟仲辉因为事故两年前的不幸去世,使得满叔满婶再次遭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我想,这些应该是我儿时过年的记忆在脑子里越来越浓烈的原因吧。这份情感,我想,任何高明的贼也无从下手。
在如今到处都是楼房的家乡,还依旧保留着这座我曾经住过的小木屋,虽然杂草丛生与破旧残败不堪,虽然许多年了没有谁再住里边.........但非常难得,它锁住了我过往的岁月,也锁住了我对离开人世的祖辈和父辈以及亲人的祭奠。年快到了,我没有另外的文字,也没有更多的语言,只是默默地祝福我那些分散在国内各地的家人和亲人!逝者多多安息!生者继续前行!是为年。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5-3-11 19:17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