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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闯南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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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船缓缓驶出维多利亚港，海浪渐大，拍打着船舷，船轻微地晃动着。从香港到菲律宾的马尼拉，有多种客船，船票最贵的是邮轮，排水量达到 5000 吨，甚至更大的，乘坐就舒服多了，除非是很大的风浪，一般情况下摇晃颠簸得比较小，晕船就不会太厉害。一、两千吨的海船，还有一些几百吨的海船，乘船的旅客很少有不晕船的。
阿枫乘坐的是几百吨的海船，随着海浪起伏颠簸，除了久闯南海的船员水手，乘客几乎是个个呕吐晕船得昏昏沉沉。阿枫虽然年轻，也晕得不分东南西北。过了两天才稍微适应，勉强吃了一些东西。
在船上，阿枫认识了一个老乡，木根，实际上，船上的乘客绝大部分是广东、福建人，都是到南洋去的。木根是闽南老乡，熟悉的乡音令人感到无比亲切。木根告诉阿枫很多菲律宾的情况。
很多广东福建人看到华侨回乡都是西装笔挺，派头十足，囊中丰盈，都以为南洋遍地是金子，随身俯拾皆成富翁。实际上，发了财的华侨还是少数，只有一些做大企业的，如开矿山的，种橡胶的，开糖厂的，经营船舶运输的，成为华侨中的佼佼者，成为老家众人仰慕的对象。而大部分来到南洋的都是做的苦力的工作，开始是做码头的搬运工，矿工，胶园的割胶工，南洋的工钱是比唐山的高得不少，如果比较勤俭节约的有心人，干上两三年，积累了一些本钱，就可以改做别的营生了，如做一些小本生意，开个小店什么的，这样也可以稍有余钱了。也有不少华侨苦力，辛苦劳作，挣了一些工钱，却都送回了赌场里，送给了毒品贩子，因为远离故乡亲人，心情苦闷，染上一些恶习，也不在少数，还有一些懒惰的，体弱多病的，多年的苦力生涯不得解脱。所有这些在南洋讨生活的华侨，多年才回一次唐山，总要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一些，在老家的亲人、亲戚、朋友和乡亲们面前，总不能丢了面子，有的是倾其所有。所以给老家的乡亲造成一种印象，从南洋回来的番客都很有钱。
不过也应该说，因为华人大多吃苦耐劳，和当地的原住民还是不同的。当地的居民的生活习惯比较随意散漫。因为自然条件好，物产丰富，人们不用忧虑生计问题。首先是气候温和，最低气温也只是20 度上下，无冬夏之分，不用害怕寒冷难耐。雨水充沛，植被茂盛，土地肥沃，地广人稀。槟榔、椰子、香蕉随地都是，真的是得天独厚啊。
对于华人，如果说家无隔夜粮，就会忧心忡忡，就会赶紧想办法。而对于当地居民，他们就是没有隔夜粮也不以为忧，他们一般是不做储蓄的，挣了多少钱，必须将其花光了，才会考虑再去挣钱。
华侨在南洋垦殖开发，已有几百年历史。早期的殖民政府，借重华工的勤奋耐劳、坚忍不抜，披荆斩棘，开荒种地，采矿，贸易，把荒芜之岛改变成沃野良田，繁华市镇。可以说南洋的生产发展、社会进步和华人的贡献是分不开的。
在船上谈谈说说，看看海上日出日落，也不再觉得晕船的痛苦了。经过三、四天的颠簸，船到达了菲律宾的马尼拉，木根邀请阿枫和他一起走，到他所在的胶园去做工，阿枫原来就没有什么计划，就和他一起南行。
图 12--1. 南海落日
一路上，异国的风景风情让阿枫目不暇接，看到的是绿色葱茏，四处鲜花争艳，大片大片的椰林，满山坡的凤梨，香蕉，真是赏心悦目。
在城镇里，看到有一些西式洋房，但也有很多由铁片、木板和纸板拼凑而成的简陋小屋子。
而在乡下，房子大都是架坐在一、两米高的木柱上，墙壁是藤条编缀而成，或者是衬以木板，屋顶的用大片芭蕉叶覆盖，也是十分简陋。
在路上，阿枫吃过用椰子汁煮的米饭，拿香蕉叶包成饭团，倒也椰香扑鼻。
木根干活的胶园是一位福建华侨开办的，是一个大型胶园，种有胶树总有上万棵吧，雇佣的胶工就有一百多名。木根带着阿枫去见胶园的管工，安顿下来后，领取了胶灯，胶刀，跟着木根学习了两天，阿枫成为了一名割胶工。分配给阿枫大约一百棵胶树，由他负责割胶，接胶，养护。
每天凌晨2,3点钟，天还漆黑，阿枫就和大伙一块起床，套上胶灯，拿上胶刀，走进茫茫的橡胶林海里，胶林中弥漫着浓浓的湿气，夜间的寒气袭人。割胶是一个相当艰苦的体力活，需要无数次地重复，用锋利的胶刀在橡胶树干上刻划。开始的时候，阿枫的手臂酸痛，手掌磨出了水泡。
在黎明时分，当胶树的叶缝中洒下熹微的阳光，就到了收工的时候了。回到住处吃早饭，稍事整理，挂在胶树上的胶杯就已经流满了胶水，阿枫他们又要到胶林里收胶水了。一个月下来，阿枫的手上磨起了厚厚的手茧。
有一天的清晨，阿枫正准备收工的时候，从胶林外走过来几个人，前头的一位中年人穿着便服，气度有别于他人，管工跟在他的后面，阿枫猜度这应该就是胶园‘头家’陈水龙了。中年人走到阿枫刚刀刻的胶树边，仔细查看，然后又察看另外的胶树，微微点头。
管工对阿枫说：“这是‘头家’，陈先生”
“陈先生好！”阿枫赶忙点头招呼。
“嗯，好！”
陈老板拿过阿枫的胶刀，找了一棵胶树，比划着，告诉阿枫：
“割胶是有技术的，胶树再好，割技不好，也很难获得高产。割得浅了，割不到乳管，胶水流不出来。下刀过深，又容易割破木质部，伤了树的筋骨。关键就在毫发之间，这就要在下刀、行刀寻找感觉。”
说得阿枫和管工连连点头。
管工告诉陈老板，阿枫是从闽南过来的，是高中毕业生。陈老板点头，和阿枫闲聊了几句，让他好好干，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他，点头离开了。
割胶工作虽然辛苦，但在阿枫看来，工资还是比较高的，阿枫定下心来，准备好好干一段时间，存一些钱，好寄回去给阿姆过日子。
过了几天，管工告诉阿枫，让他到‘头家’的大宅去一趟，‘头家’找他。离开工棚，阿枫顺着小路，向‘头家’所住的海边大宅走起。一路走来，杂树生花，草长莺飞，还有一些翠羽红衣的小鸟飞翔跳跃于草地林间，煞是好看。和风熙然，空气中花香沁人心脾。‘头家’的大宅离海边不远，屋宇掩映在绿荫丛中，四周是五彩缤纷的大片花坪，几座青石石雕点缀其间，有狮子，麒麟，中间是一座观音立像，十分精美，一看就知道这是闽南桐城石匠的作品。阿枫听说过，有些华侨富商特意回老家定制青石石雕，飘洋过海运回南洋。阿枫知道，陈老板是很有钱的了。花坪的外边就是高大的槟榔树了。大宅面对着大海，几百米开外就是白色的沙滩。婷婷椰树，摇曳生姿，草亭三五，掩眏生趣。
走近大宅，脚下已经是大片的洋灰地面，十分清洁。阿枫惊叹风景美丽的踯躅之间，忽然一声娇嫩的声音：“嗨！”，原来是一个小女孩，一个羽毛球掉在阿枫的脚下，“嗨！”阿枫捡起羽毛球，递给了小女孩。女孩子突然问他：
“大哥哥，你会打羽毛球吗？”
“我打过羽毛球。”阿枫没有直接回答会还是不会，这个时候阿枫抬头看到了对面一个年轻的女孩，眉目清秀可人，不过脸色稍黑，是南洋女孩常见的肤色。
“你来陪我姐姐打一局好吗？”小女孩对阿枫说，“我打不过姐姐，她可骄傲了，最好你打败她！”
“呵呵，陈先生找我有事情的。”
“找我爸爸？我带你去！”小女孩撇下球拍拉起阿枫就跑。
“打输了就跑啊！”对面的女孩生气地大叫！
小女孩回头，对她姐姐吐吐舌头，扮个鬼脸。阿枫回头对那女孩笑了笑。
陈先生见到阿枫后，先问了他很多问题，问阿枫的家庭情况，上学的情况，怎么来的南洋的等等，阿枫老实地一一作答。最后‘头家’告诉阿枫：每天下午，有专人把收集的胶水送到大宅边的货棚，需要有人接收、登记，稍后就有橡胶公司的货车来拉走，也需要计数上车胶水的数量并登记，需要橡胶公司的收货人签字，作为将来结账的依据。陈先生希望阿枫来做这项工作，另外还有一些杂活也需要阿枫来做。
“割胶的工作你就不要做了，你管的胶树分配给别的胶工” 陈先生对阿枫说。
“我可以继续割胶的，送货记账的事情是下午，不影响的”阿枫说。
陈先生不解地望着阿枫。
“我管的胶树摊分给别的胶工，会增加他们的工作量，我年轻，这些事情我可以做得过来的。还要谢谢老板的信任。”
“好吧，那给你增加工资。”陈先生说。
“不用！不用！”阿枫说，“不过，我。。。”阿枫期期艾艾地。
“有什么要求，你说！”
“我想提前预支两个月的工资。” 阿枫脸红了，赶紧接着说“因为听说有人要回唐山，我想托他带钱回去给我母亲”
说到这里，阿枫哽咽了：“我都担心我妈妈要饿死了”
老板戚然。
“好，没问题！”老板站起来，拍拍阿枫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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