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林

波士顿郊区的秋天温暖而安宁，每个人的生活似乎都过得充实而孤戚。部分原因可能是每个人的平均可活动半径很大，因此张扬个性时具有较大的自由程。兄弟的私宅位于美丽的牛顿区一片高大的松树与枫树组成的复合林中，界外虽然时常风声鹤唳，而内部局域化得非常严重：风静而景止、枝懒而阳重。这可以从一幅图像得到解释：住宅门口的马路有一段十米左右的路面非常糟糕，坑坑洼洼、泥泞不涸。据说市政当局要删除这十米而被居民锁定，因为这样可以降低外部车辆走这条路的概率！原来宁静的生活在物理上是很简单的，damage一个节点就可以控制全路，这在随机规避行走(random avoiding walk, RAW)模型中是显而易见的。

 

小公司

这片树林外面不远，有一堆很不起眼的小平房，相对于美国东部的houses，这些小平房可以称得上平凡而小气，外表看来毫不起眼。您放大它们观测局部，就会惊讶地发现它们是波士顿区星罗棋布的mini高科技公司园区之一部分。我这位兄弟也算是全美知名的纳米中青年翘楚，他最近几年开的三家R&D公司也坐落在这里：一家公司从事碳纳米管材料的应用，比如制作环保型的污水过滤板；一家公司研发超亚波长光波局域化传播，追求带隙光子信息器件；一家公司尚处在草创阶段，致力于热电纳米材料的高效制冷与发电应用。无需赘言，这些潜在的产品分别与“环境”、“信息”和“能源”需求紧密挂钩，体现了高科技在应对人类自傲自大无知狂妄导致的恶果方面稍显尴尬和无奈的境地。这些公司的运行都来自于美国联邦和个人风险投资基金的支持。我随兄弟来到这家草创阶段的公司：一间面积三十几平方的平房。里面堆积了很多非标设备，它们主要都是公司员工自己动手研制的。

 

在美国，这样的小科技公司成千上万，它们有效质量小，动能很大，运动的速率分布函数非常弥散，呈现多峰相长形态，绝对不服从单峰的麦克斯韦分布。在时间坐标去表征，它们兴则呼焉、衰则忽焉，具有极高的机动和灵活性。每一百家公司兴起，也许其中九十几家在几年内就销声匿迹，但却有那么几家会飞速成长，继而参与更大scale的竞争，有机会演变成为巨无霸。

 

美国的这种科技创新模式在物理上的来源可能是所谓异常晶粒生长动力学。这一动力学创立于上世纪六十年代：以无数小晶粒被蚕食为代价来支撑大晶粒的异常长大。正常的晶粒长大描述的是大小差异不大的晶粒相互竞争蚕食，以获取平均晶粒的缓慢长大，满足时间的1/3黄金指数规律(参见拙文：)。这种模式是道德的、优雅的、具有君子谦谦风度，因此也是缓慢的、极度惨烈的、及至最后也是鲜有人道的。而异常晶粒生长模式描述的是很少几个晶粒具有特别强烈的动能和活跃的边界，它们吞噬周围小晶粒的速率非常高，从而生长奇快。这一系统晶粒尺寸随时间呈非线性加速的动力学，很快占领整个空间。这种生长模式在初期可能是毫无人道的、富有侵略性的、具有原始积累特征的，但最后却能够变成道德的、文化的和优雅的。

 

满山枫红

这种创业初期的严酷和激烈竞争是彼处人生的一些涨落和相变，因此总是伴随短暂的高能态。随后的弛豫对应心灵的慰藉和滋润。周末时光，两位兄弟和他们的家人盛情邀请我一同去新罕布州的白山山脉踏秋和感受红叶满山。麻州和北部的新罕州/缅因州位于北纬较深的位置，又凭临大西洋，气候润湿而稍许寒冷，加上这里连绵不断的肥沃群山抚育了大量的杂丛森林，她们随温度、光照、湿度和早晚温差的不同呈现很不相同的生长周期。有些树木枝叶常青、生长与凋零款款叠重，似乎永远都是那样文静、素雅、庄重；而那些四季穿着装扮清晰分明的树木以热情和至情至性立时、以色彩纷呈与冷暖自知应世。这样很容易在深秋形成满山披彩的景色。这种丰富多彩依赖于各色树木生长与凋谢过程对多重因素的响应和弛豫，其动力学过程复杂和难以预测，从而赢得了我们每年的惊奇。看看我们在路边随意拍摄的图片吧：

 

 

与我们的香山和栖霞比较，这里的尺度和边界层更加宽广和富于层次、湿度和阳光更加亲密无间、温度梯度与大气湍流更加相得益彰、枫林与松枝的叠加更加混沌和有序。

 

要更加直观地呈现这一点，我们可以深入其间，看看我们驻足的微观结构、衬度和色彩：

 

西沉的阳光衬托出常青背后的金黄，而挺拔的针松在黄昏的醉意里依然精神和屹立。

 

 

这里，我们感受到崎岖以躯干横陈，色彩是清流蹒跚的记忆；瀑布为生命滋养，鼓噪是两岸展示的主题。

 

那天阳光充足，由波士顿出发一路往北，道路两旁两幅色彩斑斓的蒙太奇在我们身边疾驰向南。在麻州地界，已经可以偶尔看到红枫出没，她们在秋天的青绿中一露真容。到了新罕布和缅因州，那里“千山万树长青意，不敌秋冷披红衣”的风景，获得我们无尽的赞叹和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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