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已经指向晚上十点半,在办公室的漫长一天。是要回家了,明天还有一个有关“绿色发展和低碳”主题的研讨会和下午稍晚时候的本科论文答辩。昨天及之前若干天近乎梅雨却又不是的连续阴雨结束,今天的气温就蹿升至30度。相当于告诉我,初夏了——我的“苦夏”已经开始——对金属高度敏感性的皮肤和时不时就会“冒头”的疖子。好吧,不去抱怨了。看看女儿眼中和笔下的《初夏心情》,应比我快意多了。
初夏心情
前些日子妈妈这样教育过我:你大了吧,该进入人生的夏天了吧?
哦?是这样:暮春已过,初夏将至。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小雨稀稀沥沥地下:丝毫没有加大的势头,但也不像要减小的样子。
我喜欢长时间坐在桌边,阴雨连绵的日子里,看着雨丝时大时小、时急时缓,却又毫不犹豫地落下来,在天与地之间织成了一张迷蒙的大网,似乎毫不怀疑地把这当作自己的使命,像没有梭子的织布机上细细一截丝线,在几秒种或几分钟里充实了这张大网,然后毫无遗憾地渗进土里。就仿佛,它们知道自己之后还会有无数的同胞前赴后继,不畏惧从云端飘落,也不赶着马上牺牲,按照只有它们自己知道的顺序依次落下,就不留恋自己的一时光辉了。这时,这张大网仿佛就不会断开。有时真是这样:几时甚至日之内,这大网时薄时厚,时紧密时疏松,就是不曾断过,仿佛执意要把这“魔都”变成“蘑都”不可了。
在初夏这样的时节里,雨还是较讨人喜欢的。这时天还不太热,当然,也不冷。在温度适宜得简直让人感觉不到皮肤的存在之时送来一阵闷闷的潮湿味儿;浇在脸上就像龙王爷漏下来的俸禄一样让人舒服,却又刺刺的叫人睁不开眼睛;霉菌也还没活跃起来,不会在潮湿的空气所及之处留下各式各样,却全都令人恶心的脚印。这时,初夏的雨就要像春雨一样恰到好处得值得赞颂了。
但是,初夏终归是夏天的前奏,初夏的雨一如盛夏电闪雷鸣的轻柔序章。都知道夏天的雨是怎样滂沱的:一滴滴巨大的雨珠从滚滚浓云上倾泻而下,落到地上还要跳上几跳,在硬实的泥地里形成一个个水洼。嫩芽小草之类比它们小、比它们轻的东西就不得不臣服在它们的淫威之下了。相比之下,初夏的雨就做得更厚道、更巧妙些。知道万物还在成长,是茁壮却脆弱的,它们就报以轻轻的拍打,就像小学老师在犯了错的孩子手心上象征性的轻轻一打,不具杀伤力,却足以使万事万物拜倒在它们的石榴裙下了。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细细的雨丝愈发看不清楚。坐在桌边看雨总是容易忘了时间。我是否提到过,我这个年纪,应该进入人生的初夏了?以前常听人把生气勃勃的青少年比作小树、雏鹰,却不曾听人把我们比作雨水之类的。雨,知归根,最终要落到地上、渗入土里的,是否太不积极了?我又看窗外的雨,丝毫没有加大的势头,但也不像要减小的样子。明知会消失在泥土中,却还坚持不懈、不紧不慢地下,应该也算一种毅力吧?比起小树、雏鹰的无限劲头,我倒情愿像一滴初夏的雨,不紧、不慢,却又明白恰到好处的魅力、拥有恪守初衷的顽劲。
天黑下来了,我便起身拉上窗帘,留下细雨独自在窗外絮语。
等等。我又回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了一条小缝。从缝中可以看到一方有雨声伴奏的夜。
这种专属于初夏的心情,真应该好好珍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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