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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译言保存]山顶洞“秀”

已有 3557 次阅读 2016-12-7 17:27 |系统分类:科普集锦

半山腰。一扇苍松翠柏掩映下的小铁门前。我定了定神,正要进去,史前学家兼向导罗伯特·翁塔农·佩雷多(Roberto Ontañón Peredo)问我要不要先打开洞里的大灯。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只借着一小束光亮来探寻这个洞穴,这也是先人们古老的方式。随着铁门在我们的身后徐徐闭上,洞内一片漆黑。我们立刻点亮了手电,微弱的光线随即映现出了卡斯蒂略洞穴(El Castillo Cave)四周不规整的岩壁。“这个岩洞好大啊。”我不由一震,仿佛置身于一座宏伟的教堂之中。

   这个岩洞位于西班牙北部。早在数万年前,我们的祖先们就是这里的常客了。我跟着罗伯特向洞内深处走去。电光所及,我看到了先人们留在岩壁上的那些杰作:红色的鹿儿,粗壮的牛儿还有藏在暗处的猛犸儿。这些光怪陆离的线条在黑暗中随着我们手电的光亮一闪而过,犹如白驹过隙。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向着洞的更深处走去。我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拜访这些古老的画作的,而是为了找到传说中最古老的影剧院。黑暗中,我的思绪飘回到了过去......

   就在几年前,一小撮史前学家宣称我们的老祖宗,这些山顶洞人其实是视觉艺术的急先锋。根据这些专家的分析,我们的先人们在用他们的画来讲述错综复杂的故事的同时,运用了视觉把戏,3D特效以及皮影等形式来让他们的讲述更加活灵活现。更让人惊讶的是,老祖宗们甚至还发明了动画,通过高速转动的“骨盘”来创造一种运动的画面,就好像现在的手翻动画书一样。

   这些新发现还得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一个叫马克·阿泽玛(Marc Azéma)的古人类学博士说起。当时就读于法国埃克斯-马赛大学(Aix-Marseille University)的他正埋首于不计其数的史前壁画中,画里的野兽曾在这个星球上风光一时。阅画无数之后,阿泽玛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不少画作其实都是由一个动物不同的姿态叠加而成的。例如一匹画在法国中部乐马歇(La Marche Cave)洞壁上的骏马就有五个脑袋,两条尾巴以及六条以上的马前腿。还有一只刻在法国西南部格伦比尔(Abri du Colombier)洞里的山羊,看上去就像坐在一片由无数条腿组成的云朵上。

   这些重叠的画像可以说成是史前艺术家们打的底稿——是最终成稿之前那些失败的尝试。但是阿泽玛却有不同的看法。在接下来的十五年中,他翻遍了所有的博物学著作以及野生动物教科书——这么说吧,凡是能找到的关于画中那些动物或是其现存近亲的生活习性的描述他都不放过。破万卷之后的阿泽玛愈发坚定了自己最初的看法:这些多余的马腿羊腿还有重叠的羊头马面根本就不是拙劣的涂鸦,而是史前画家敏锐地捕捉到这些动物的动作特点后再别具匠心地叠画出来从而赋予平面画以一种运动的感觉。

   为了验证他的观点,阿泽玛将这些重叠的画像分开再排成一圈,然后循环播放。这一次,动起来的卡通完美地展现出每个动物的动作。乐马歇洞的马正不停地摇头摆尾,蹄子烦躁地刨着地。而那只山羊则是在飞快地奔跑。

(http://www.youtube.com/watch?feature=player_embedded&v=x8exsw6yKXw)当然,几万年前我们的老祖宗们是看不到这么成熟的动画的。但是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些作品反映出的是这些史前艺术家们捕捉运动感觉的独到之处。“这是一份企图,”阿泽玛说道,“一种去重现生命的强烈愿望。往深了说,这涉及到艺术创作是为了什么的问题。“阿泽玛继续说道,”人们往往认为这些岩画只是一些乏味的幼稚符号,但这是错误的。从绘画诞生的那一天起,它就是为了向人们讲述故事的。“

   当然喽,想要完整地领悟到这些史前艺术家的视觉艺术,你就得身处当时的环境之中,以”历史的眼光“来看待这些作品。”以前所有的岩画和石画的照片和纪录片都拍错了。“奥地利圣波尔滕应用科技大学的考古学家兼独立电影制片人弗雷德里克·贝克(Frederick Baker)不满地说道。大多数史前学家在研究岩洞壁画的时候,都会用现代照明设备将洞穴弄得灯火通明,这样子欣赏壁画其实是戴盆望天。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只有一把燃烧着动物脂肪的石烛!这样我们就会发现岩壁上的画像有如多格漫画一般: 第一幕是一只小心翼翼的狮子,双耳紧贴在脑后,双眼死死地盯住它的猎物——一头小野肥牛。步移景换,下一幕变成了狮子正在追逐野牛。如此这般,讲故事就好像在放幻灯片,只不过这种交互式图像展示艺术的屏幕有点恢弘。

   更重要的是,史前的画家们已经开始巧妙地运用光影把戏来让他们的讲述更加栩栩如生了。在法国南部的Cougna洞穴里,一幅作于两万五千年前的大角鹿(现已灭绝)画像就巧妙地利用了洞壁表面天然的曲线。画中巨鹿的胸脯和脖子是画在一处突起上犹如浮雕一般饱满。当光照过来时,就会在脖子以下投下重重的影子从而使得巨鹿看起来有立体的感觉。除了增加空间感外,这幅画像还有可能让巨鹿”动“起来。法国史前学家,作家米歇尔·洛布兰谢(Michel Lorblanchet)分辩说一团摇曳不定的火焰会让大角鹿的胸脯起伏不定——就好像它在呼吸一样。

   类似的情况还出现在一只画在一块从岩壁突出的方解石薄薄的垂直背脊上的山羊身上。据一些研究者说,如果站在这只羊的四只蹄子下方,关上灯,举起火把——那么跳动的火苗会让我们以为这些羊蹄子正在挪动哩... ...

   ”我们到了。“向导的声音将我拉回到了漆黑的卡斯蒂略洞窟中。我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也许,这类作品中最叫人吃惊的一幅就在这里。我们来到了这个洞穴深处的一个大厅中,当间耸立着一座足有三米高的石笋。底座上画着一只站立着的野牛。斑驳的炭笔线条勾勒出了一个弓着的脑袋,两支犄角以及一个浑圆的后背,但是两只悬起的腿却有着人一样的脚踝和脚踵。这个”二不像“应该是一个萨满法师披着一条野牛皮正在禹步起舞。这不禁让我想起迪斯尼动画美女与野兽中那位骇人的男主角... ...

   我的向导举起手电缓缓地从石笋的底部照到它的顶部。突然间,我惊恐不已。因为一个半人半兽的身影从我的背后出现在洞窟宽大的顶部,又短又粗的犄角下是它那像小山丘一样隆起的健壮的肩膀,然后这个身影直直地落在地上,头弓着,鼻子扁扁,灯光移动,它也随之而动。它就这样缓步穿过洞顶。然后,当罗伯特从另一个方向照着石笋的时候,它就好像转过身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远古动画

    之前我在照片上已经看到过这个野兽画像的影子,但我一直在以小人之心来揣测它是不是真的可以动起来。现在我是心悦诚服了,我很肯定当初创作这幅牛兽人画的人一定意识到了它的影子,说不定为了这个影子还打磨过石笋的顶部。我们的老祖宗在一万五千年前就能创造出如此神作,简直酷毙了,即便拿到今天来,它也能让一堆牛气哄哄的后现代作品看上去弱得直冒鼻涕泡。

   好吧,尽管种种迹象显露无疑,史前艺术家们已经十分擅长创作此类作品来唤起观众头脑中对于动作和运动的感知,但人们还不太确定我们的老祖先是否已经前卫到了去尝试创作一部真正的电影的程度。但是阿泽玛最近的研究又一次震惊了我们,他找到了动画片最原始的”拷贝“。

   2007年的一天,一位正在纽约仿制史前手工品的名叫费罗伦·里维埃(Florent Rivere)的艺术家兴奋地打电话给阿泽玛”我找到了!“里维埃说的是他正在仿制的一个用牛肩胛骨打磨成的小骨盘。这个小骨盘的原物有一块银元那么大,发掘于上世纪四十年代的比利牛斯山,距今已有一万五千年的历史。骨盘的一面刻着一只跪着的母鹿,另一面则是站着的。

   这些骨盘之前被认为是装饰品或者纽扣。但是Rivere不同意这种看法。当他将一根用筋腱做成的线穿过骨盘中央的小孔并转动骨盘的时候,看到的景象和现在的手翻动画书一模一样: 眨眼间母鹿就跌倒了又站起,如此反复。

   阿泽玛解释说母鹿肋下的一条线其实是一支箭表示这只鹿是中箭仆地的,当然他也承认这条线尚存争议。”但清楚的是,“他提高了嗓门,”那就是这头鹿的位置发生了变动。“为了实现这一效果,创作者就必须比着画骨盘上两面的像,这样才能在骨盘转动时,两面的画像完美地重合,而只有鹿的腿是变化的。

   阿泽玛和里维埃又在其他的骨盘上试验了他们的猜测。其中一枚上的猛犸正眨着眼,一张一合它的大嘴在冒傻气;而另一枚上的骏马则狂奔不已。考虑到当时艰苦的创作条件,这些史前艺术家们无疑具备了极高的技艺。阿泽玛感慨地说:”没有条件,他们是创造条件也要搞创作嗬。“

   还有很多工作,很多遗迹等着我们去做,去挖掘,以便揭开这人类映画史上非同凡响的第一页。众所周知,电影艺术是在1895年12月28日,巴黎卡普辛路14号大咖啡馆的地下室里诞生的,是卢米埃尔兄弟调暗了灯光,关上了窗门,点亮了史上第一块银幕。但是站在宏伟的卡斯蒂略洞穴里,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我们和电影的不解情缘要早得多——差不多和文艺的起源一样古老吧。(更多的内容在阿泽玛的纪录片La préhistoire du cinéma 中http://florentrivere.blogspot.jp/2011/11/la-prehistoire-du-cinema.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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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所有的史前作品都能在洞中表现出厚度的。尽管风吹日晒的,但是把画像刻在露天的岩石上来表现艺术家高人一筹的技艺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当你站在这里看着光线落在这些石头上面,你能感受到一份古老的体验。这种光影艺术穿越了青铜时代,黑铁时代,年复一年,一直从公元前四千年起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奥地利圣波尔滕应用科技大学的考古学家弗雷德里克·贝克正在研究位于意大利阿尔卑斯山脉的卡摩尼加岩石蚀刻——当地人管它们叫小玩偶”皮托蒂“。在正午太阳的直射之下,这些小玩偶们都躲进了岩石表面。但是在清晨或者黄昏,它们又会跑出来,这时你一定会产生一种小玩偶们要蹦出石头的错觉。这种错觉正是因为岩石上蚀刻出来的沟槽的阴影对画像进行了3D渲染的结果。这种效果后来被发扬光大,广泛地运用在幻境画的创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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