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探险者不会停滞不前,科研人不正是知识界的探险者?
科研工作者致力于提出问题与假设,为此很多人会在必要时更换驻地,去往最适合自己研究工作的国家或机构,成为国际研究生或研究员。
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到了许多人的生活,国际研究员也不例外。因为防疫,他们被迫进行自我隔离,远离工作的实验室、研究机构,甚至连朋友也不能见。我们已经发现,国际研究员在国外时要努力应对的问题有很多,譬如签证相关的问题、文化的差异、对家乡的思念等等。
那么,新冠肺炎疫情给他们带来了怎样的变化?为掌握更多信息,我联系了一些研究员,了解自疫情以来他们的生活出现了怎样的变化,他们如何应对隔离生活,他们有没有遇到具体挑战,他们得到了什么样的支援,以及在这段时期是什么给了他们希望和力量?
Nicolas Wiggenhauser(阿根廷)
美国纽约石溪大学人类学博士研究生
我在隔离期间做的很好。我清楚这是一次挑战(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次身与心的挑战),但在这段不确定性时期,我能够平衡工作与休闲。我非常幸运能够继续远程进行我的博士研究,同时继续开展在石溪大学人体解剖学实验室的教学工作。
我的生活仍然遭受了多方面的影响。最重要的是,这次疫情带来的不确定性,无疑影响了我接下来几个月的研究、会议和补助金申请计划。我像往常一样撰写和提交补助金申请,但在发放时间上存在很多不确定性,我计划收集数据的行程也不得不重新安排。但我相信,我一定能赶在暑期结束前开展这些工作。
作为一名国际生,我并没有受到特别的影响,但我知道我们暑期的工作机会将面临一些限制。新冠病毒肺炎疫情彻底改变了提供给研究员的标准工作职位和机会。
我很感激自己能依靠一个强大的支援团队,包括我研究生项目的其他同学、我的朋友和同事,特别是我在阿根廷的家人。
我认为我们都需要保持积极、乐观和耐心。我们要尽一切力量阻止病毒的传播,并让疫情曲线趋于平缓。到目前为止,唯一可行的解决方案是待在家里,扩大社交距离,支援勇敢的一线人员,静待疫情结束。
Alexandra Maldonado Lopez(波多黎各)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佩雷尔曼医学院遗传学与表观遗传学博士研究生
在疫情期间,我发现自己一直投入在实验室的工作,不去想远方的家人和朋友。为了自己的前程,我离开了家乡波多黎各的科阿莫,抛下了所有人,但我一直思念着他们,担忧着他们。现在的我不能再去实验室做研究,但是得到了家人和朋友的全部支持。每天我们都会视频聊天,这给了我继续读博的动力。
我也发现,在这座新城市里我并不孤单。在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我的实验室伙伴、室友和导师总是在我身边。这次疫情让我意识到,原来我拥有强大的支援团队,不仅是在我的故乡,也在我现在的新家。
我还发现,音乐有助于我应对现在的情况。我开始聆听来自世界各地、各种流派的音乐,这能帮助我集中注意力,表达自我情绪,做真实的自己。在这段时期,音乐让我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紧密相连,从而缓解了我的隔离状态。
Carmen Falcone(意大利)
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进化发育神经科学博士后研究员
我叫卡门,自2018年以来一直在加利福尼亚的萨克拉门托做博士后。我的祖国是意大利。新冠肺炎疫情正在意大利和美国蔓延,而我从一开始就密切关注着疫情的发展。在得知祖国传来的可怕消息时,我对本地的同事和朋友提出建议,说明我们应当采取的预防措施。当我丈夫和我听说意大利进入全面封锁状态时,同时美国也出现了首次爆发时,我们决定开始在家工作。我很幸运有一位愿意通融的导师,在我居家工作时仍然表示支持。虽然我是在湿实验室做研究,但也经常有一些数据需要分析或者有一些申请或手稿需要补写。因此,我能够在家继续自己的工作,这在大部分时间也能用来分散对疫情的注意力。
我很幸运自己处于健康的状态,不愁食物和住所,但是这次疫情造成的压力越来越大了。以前我是经常参加体育活动或者外出吃饭的,这两件事如今都让我心心念念。本来每年我都是要回国一趟的,今年的行程却不得不取消,虽然这是必要的,我还是感到痛苦。
我应对当前情况的主要战略是尽量通过虚拟见面来和家人朋友保持联系,无论远近。我尝试把这当成一个机会去做一些我以前没有时间做的事,比如创建我自己的网站。虽然我有医疗保险和常规签证,但作为这里的一名国际博士后,我担心如果医院人满为患,医疗体系将如何处理非美国公民。不过,我感觉得到了很大的支持,感谢我的丈夫,感谢我在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博士后联盟,感谢我的国际服务系统,还要感谢我的导师。到目前为止,我对科学充满希望,对研究者找到正确的治疗方法和疫苗充满乐观。与此同时,我们应该多待在家里,平缓疫情曲线,不要因为自己生产力下降而羞愧,毕竟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情况。
Nataša Lazarević(塞尔维亚,现为澳大利亚公民)
澳大利亚悉尼大学健康科学与物理学博士研究生
我非常幸运,在去年成为了澳大利亚公民,这对我生活的许多方面造成了改变,我觉得好像有更多的机会掌握在我的手中。不过,我的父亲仍然住在德国,我的祖母和其他亲戚住在塞尔维亚。我每天都尝试跟他们聊天,但是我们之间的距离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由于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分散在世界各地,我意识到这种距离是多么的遥远,尤其是当他们有些人面临心理健康问题时。科技的进步可以让我们视频通话,这很好,但有时一个拥抱和真人陪伴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
到目前为止,我认为自己在自我隔离和保持距离方面做得很好。我发现,通过不断提醒自己有一个家可以自我隔离以及有人关心我、支持我是多么幸运,我已经成功地应对现在的情况了。在这段时期正确地看待事物,对我来说是非常有价值的。举个例子,拿我们现在的情况与黑死病相比,考虑到我们目前的医疗知识和设施,以及我们对人体的了解,我们是多么的幸运啊。我还发现,养成良好的习惯对我的工作、锻炼和社交的平衡都有莫大的帮助。这里涉及稳定的睡眠模式(对此我还未能掌握)。
我在五个不同国家生活过(德国、塞尔维亚、博茨瓦纳、阿联酋和澳大利亚) ,也就是说我很幸运,朋友遍布天下,但也因此更难与他们保持联系。
由于疫情,我跟童年好友叙上了旧,这很让人惊喜。我也发现,自己有时候被很多视频电话和会话整得筋疲力尽。我不得不提醒自己,这些叙旧不应成为我任务清单的一部分,而应是我在某个时刻想做再做的事情。我觉得,应当平衡给自己和自己思考的时间和给朋友和家人的时间。有时候,我也需要学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幸福感。
我与他人共同创立了“关注非洲的科学、技术、工程与数学”(Visibility STEM Africa),并在这段时期一直致力于该网站的建设,这也给了我力量。疫情表明,让更多具备处理这类公共卫生问题能力和设施的非洲人留在当地具有重要意义。我们也希望改变非洲人在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方面的情况,给他们更好发展的机会。从事这样一项工作给了我改变事情的力量和希望。我也在我的伴侣、家人和朋友身上找到了力量。
Betul Seda Usta(土耳其)
英国苏格兰斯特灵大学教育学博士研究生
目前我应对得不是很好,因为我是个十分外向的人,偏偏又患有焦虑症,所以不能和朋友见面甚至不能出去喝咖啡对我来说很残忍。同时,不在家人身边,担心他们有没有受到充分保护,这对我来说也很煎熬。看到我的家乡土耳其和这里发生的都是令人沮丧的新闻,简直是叫我的焦虑加倍。万幸的是,我的伴侣陪在我身边,对我给予了万分支持,却也因此出现了一系列新问题!他最近病得很重,这让本已紧张的形势更加恶化。不过,他的病和新冠肺炎没有关系,总算松了口气!
在这段时期,我觉得极为不便的是,英国政府和大学在处理疫情上非常迟钝。这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大多数像我这样持四级签证的学生。当我所在的大学正式宣布,离开超过两个月的四级学生的签证不会被取消,土耳其已经关闭了边境。无论如何,不是所有大学都选择这样提醒你!有一些大学已经明确告知国际生,他们要离开的话就得完全靠自己,他们在离开之前应当考虑签证的影响。
过了一段时间,土耳其政府为滞留的学生安排了一次从苏格兰起飞的航班,但我决定不跟着离开,因为我不知道要离开我的伴侣多长时间,也因为我不想冒险成为病毒携带者,让我的母亲有危险,因为她感染这种病毒的风险更高。
此时此刻,我并没有真正找到什么希望或者力量。相反,我想的是自从 2019 年 9 月之后我再没回过土耳其了。我和我的伴侣原本计划在 5 月 21 日左右斋月结束前回土耳其的。这应该是他跟我家人的第一次见面。我非常想念家里,现在情况变得更糟了,因为我不知道疫情何时会过去。我想家要想疯了,我被困在这里的住所,不能离开,吃的也不好!在一切崩溃之前,我才刚刚开始在实地收集数据,所以我现在眼睁睁看着自己读博的时间可能会损失 6 个月或更久。如果我的大学能给我延期会有很大的帮助,我也一定会争取这个机会,但是我担心如果事情不顺利的话,他们可能会要求我彻底更改论文题目。即便他们给我延期,我仍然要在爱丁堡多待 6 个月,比我料想的久一些,所以这也对我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Julia Swan(南非)
芬兰奥卢大学医学博士研究生
我在瑞典完成了硕士学位,现在芬兰攻读博士学位。在这段时期,我一直在努力想办法在家里推进博士学位的学习。我受到的最大影响是不能去实验室完成一些必要的实验。
作为一名国际生,情况对我来说可能比较困难,因为我没有跟任何朋友或同事建立了长期的关系。另外,我养了两只猫,我也不确定如果自己病得太重不得不去医院,有没有人能帮忙照顾它们。在这段时期,你只能向朋友和同事寻求帮助,即使你们不过认识了几个月。在这里,每个人都对我非常支持,给了我很大帮助。也有人答应,如果我病了会帮忙照顾我的猫。
我的伴侣跟我一起住在国外,这给了我很大的支持。我还有一位很好的导师,在这段时期不曾给我施加不必要的压力。目前在家里,我已经对我要做的实验进行了详细地规划,等我可以安全回去工作时,我想我会取得很大的进展。同时,能跟其他博士生接触也是件好事,因为在这段时期很容易感到孤立。大多数时候,其他人的感受跟你一样,因此你不必独自承受这一切。
Choe Ilman(韩国)
德国维尔茨堡大学哲学博士研究生
我在德国攻读博士学位。我来韩国是为了度假,此前新冠肺炎疫情还未升级。然后,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我不能够按计划回德国了。欧洲已经关闭边境,所有航班都取消了。由于德国的大学已经停课,政府禁止人们外出,即便我去了德国,我的日常生活和研究也会比在韩国更为艰难。不过,在签证延期和与导师沟通方面还存在些问题,我知道我得尽快返回德国。目前的困难在于形势的不确定性。
因为我通常在家学习,所以待在家里并不是很困难。最困难的是无法见到别人,无法和别人交谈。我取消了回老家大邱的计划,那里是韩国受新冠肺炎影响最严重的城市。
目前,我很少外出,除了去超市买生活用品。自 3 月 2 号以来,我只离开过我住的公寓大楼一次。幸好,韩国的物流配送体系比较完善,足不出户就能买到一切所需之物。
互联网给了我很多希望和力量。在韩国度假期间,我可以通过电子邮件和在德国的导师互动,这真是一种安慰。幸好,德国应对新冠肺炎看起来相对良好,情况正在逐步得到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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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是对学术界,其实对世界上每一个人来说,当下都是比较艰难的时刻。不过,即使是在学术界,还是有些人可以利用额外的支援。远离熟悉的环境并不容易,在不确定时期更是如此。如果你有认识的人是国际研究员,我希望这里分享的经历能够激励你去联系他们,支援他们,问问他们的近况,可以给他们打个电话,一起喝杯茶或咖啡,即使你们身在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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