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微笑

国人爱充老、居大，

“老子这”、“老子那"

粗鲁的挂在嘴上，

文雅的藏在心底。

唯显出“老子"的气势，

才展示自己的地位。

当孙子的时候，

我那样渺小，

因为爷爷，

无比的威严、高大。

爷爷与我无血缘，

但他爱我器重我。

空旷的院坝，

爷爷放下锄头的声响，

传播出无比的震慑，

我习惯地写作业、做家务，

因为爷爷只有威严，从无微笑。

走进学校的第一天，

就是四年级学生。

鹤立鸡群般考入县一中，

却被排在二十几名。

占据脑际的，

仅有爷爷的皱纹与威严。

半年后，

揣着那盖有红印的年级第一成绩单，

我兴高采烈地回到家。

屋门外，

从上面伸进去的手，却从下面钻了出来，

衣兜的破洞太大了，

成绩单不在了。

吓得心都掉下来，

却不敢哭出声音。

正在焦虑、恐惧，

传来了爷爷放下锄头的声响。

爷爷微笑着走过来，

从那同样破烂的衣兜里，

拿出我的成绩单。

撂下“好好读书"一句话，

自顾自地点上旱烟袋，

坐到石头的门凳上，

“吧嗒吧嗒"地品尝着。

不时，

转过眼来，

偷偷地，冲我微笑。

那个年代，

红印犹如圣旨，

一放牛老大爷拾起来，

交给生产队长，

再转给爷爷，

夸赞爷爷的孙子有出息！

爷爷从无喜色的脸上，

露出了微笑。

爷爷的微笑，

永远定格，

印在我的脑际，

直到读完中学、读完大学，

直到当上教授、当上博导，

…………

爷爷早已作古，

爷爷的下辈也已作古。

我，

从孙子荣升为爷爷。

看着孙子，

从心底里，

时而威严，

时而微笑。

（2016.3.29，on the way from Guangzhou to Las Ange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