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颈

瓶颈，这个词，百度给出了这样的解释，一般用来形容事业发展中遇到的停滞不前的状态。这个阶段就像瓶子的颈部一样是一个关口，再往上便是出口，但是如果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也有可能一直被困在瓶颈处。今天，我一个哥们跟我聊天（吐糟）说他最近的两篇论文，都是几次修改，最后还是给拒了。他还说，十篇一作国际journal，这个目标简直成了他的魔咒，一直过不去。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遇到瓶颈了？我安慰他说，我之前也遇到过这个阶段，真得很难受，对于所有渴望发展的人而言，"瓶颈"是一个需要特别重视的时期。

我首先帮他分析，为什么你的最近的论文接二连三被拒？以我的经验（其实我认真看过他发表的那十篇论文），你之前发表的论文的研究思路基本都是一样的，试验路线基本相同，不同的是改变的材料的性质，和边界条件。你之前这些论文之所以容易发，原因是你的试验仪器，方法很新颖，别具一格。但即使再新颖，也不能换汤不换药地连续这么搞，也就不新了。另外，学术界，即使全世界范围内，跟你具体研究相关的圈子其实很小，国际著名杂志来回来审稿的都是那几个人。你想想，一个人连续审你几篇差不多的论文，会什么感觉？没直接拒就不错了，因为每个审稿人都会查你以前发表过的论文，会甄别你做的东西是不是真的还有创新。朋友见我这么一说，也就释怀了，说，是啊，真得不能吃老本了，得搞点新的东西，突破瓶颈。可再搞点新的东西，谈何容易啊！这需要时间，需要灵感，需要机遇，甚至是运气，压力大啊。

话说，朋友面对突破瓶颈表现出来的为难情绪，我是理解的。做过研究的朋友可能都有这样的体会，其实我们每个人干什么事都是有惯性的，更准确地说是惰性，因为大家都愿意做自己熟悉的东西，熟悉的东西，做起来顺手，容易出结果。而换一个方向，甚至一个领域，这里是有很大的风险。风险，尤其对中国人来说，是最不喜欢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都会选择稳定，安逸，这似乎是骨子里的东西。这里插一句，即使在国外，拿买房子为例，这是我们中国人最热衷的。似乎只有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才有安全感。国外的租房制度非常完善，买房和租房其实区别不大，事实上都是银行的房子，大家给银行打工而已。这里我想说的是一个心理，我们中国人追求安稳的心态，绝对也是稳定压倒一切。那么这种心态用在科研上，是个如何的效果呢？那就是畏首畏脚，患得患失。

所以说，如何突破瓶颈，心态是一个关键的因素。那么光有一个正确的心态是不是就能标新立异，突破瓶颈呢？这里其实还有一个大环境问题。这个大环境就是一个大学的考核机制。如果一个大学三天两头查你的论文，基金数目等量化指标，那么在这种氛围下，我估计十之八九会选择自己熟悉的东西，搞短平快，见效快的项目，因为这样能容易通过考核，当然也就很少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违，搞什么不确定的，风险很大的科研题目了。而科学问题，不是一个局部的中国问题，也不是自己玩自己的，任尔东西南北风就可以的，而是一个开放的，全球性的，只有第一没有第二的游戏。这里的游戏规则，是想遵守也得遵守，不想遵守也得遵守。

刚才说到大学的考核，来澳洲四五年了，感觉周围的同事都很拼命，大家都在争个高低。但让我奇怪的是，我真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什么具体的量化考核指标，比如说限定每人人一年发几篇论文，拿多少基金，指导多少研究生，讲课反馈如何等等。而且更有意思的是，听一位资深老师讲，在我们这个中心，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传统，只要是正式招进来的人，如果你不主动提出要离开，没有人会撵你走，你可以一直干下去，绝对保证你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做你的科研。也就是说，一个宽松的环境，养着一批拼命的“精英”，在跟全世界的高手竞争。这种外松内紧，实在是一种智慧。在这样的环境中大家就能放的开，就敢于标新立异，敢于面对失败，也就容易搞出真正创新的成果，突破瓶颈，这就是科研的魅力。

最近跟以前的导师聊天,得知已经是深夜12：00了，导师还在查阅文献。更让我吃惊的是，他最近几年在探索一个新的领域。话说跟他以前“功成名就”的领域虽说有联系，但差别很大，其实是两个学科。我跟师兄弟聊天的时候，有一师弟说，导师这么大跨度地探索新的领域，实在是太冒险了。成了，那将是一鸣惊人。万一要是不成了，这几年的黄金时间时间不白费了吗？有这个精力，多搞点项目好不好，现在这钱多好挣啊。我说，可能你还不了解真正的导师，别的且不说，导师这种勇气都太值得我们好好学习了。这种勇气源于他对科学问题强烈的兴趣，并有强大的执行能力。无论成功还是失败，这种挑战自我，挑战权威的精神都是我们这些“俗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我们的修炼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