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与酒

我们系年底有个福利，就是每位老师发1000块钱，可以买教学相关的材料。我问秘书买iPad可以吗？用于在家上网课，我那台iPad太老了。秘书说，可以，但iPad需要校长批。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也不能保证买了新的iPad完全用于工作。后来，跟同事交流，只有买书最方便，不用任何人批。于是1000刀全部买书了。人生最幸福的一件事，就是当你拆快递包装盒的时候，非常期待，一睹为快。 

其实1000刀也买不了几本书，新版的教材一本就要两三百刀。这几年回国我发现，也是什么东西都贵，唯一书的价格没有涨价太多。每次回去我都背十几本书回来。这一两年，由于疫情原因，买书越来越不方便。我有一个学生，毕业了，在国内找到不错的工作，也开始带研究生了。学生经常跟我说，老师我求求您了，您求求我吧，真心希望能为老师做点啥。我跟他开玩笑说，如果你真觉着不出点血，浑身难受的话，那你就帮我买两本书吧。在微信上，我本来还想敲下另外一句话“买回来，多少钱，我给你转账。”，想一想，删掉了。这样一句话是不是太伤学生的心了？！

我还有一个学生，几年前，我还没同意他跟我读博士的时候，一次我去国内开会，正好是他所在的城市。学生执意要去机场接我。我再三说不用。我心想，我有手有脚的，干嘛非要远接近送，弄得我跟多大年纪似的。那天，飞机晚点了，在机场，我其实看到了学生，但他没看到我。我是故意赶紧找辆出租车离开的。到了会议中心，我又看到学生慌里慌张跟我抱歉说没接到老师，我虽然觉着自己的做法有些不近人情，但我只是想让学生知道，作为学生，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把自己研究做好，论文做好，才是对老师最大的尊重。

我向来的理念是，做事不求回报，尤其师生之间。我跟我的学生讲过，不要觉着老师对学生辛苦指导，传道解惑，对学生不错，是希望将来学生感恩戴德。其实我这么对你们与你们无关。我之所以这么对你们，是因为我的老师也是这么对我的。如果你真的想所谓报恩的话，你就像我对你们一样对待你们将来的学生，做事不求回报。 

说到书，我觉着书就像酒一样。也是有一年回国，我的一位同学拿出了一瓶茅台，说，老同学, 这瓶酒我珍藏了十年，就等你回来喝的。你给我带的好酒，我也珍藏起来，到时跟别人吹牛！是啊，如果一瓶好酒，自己在家偷着喝，有什么意思？必须在老朋友相聚时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好酒才有价值。读书也是一样，读一本好书，就像品一瓶好酒，读完以后与大家分享读书心得，才是对书最大的尊重。我很喜欢金庸。金庸老先生说：“人生就是大闹一场，然后悄然离去”。这里面道尽了他的侠骨柔情。金庸武侠世界最大的江湖道义就是两个字：义气！

我认识一位大教授，他很崇拜牛顿。有一次他去英国做学术交流，专门去了一次牛顿的墓地。他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在牛顿的墓碑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这个中国人的最高礼节，把周围的老外搞得一愣一愣的。朋友讲，虽然牛顿从来不知道这位来自遥远中国的自己，但自己却和牛顿神交已久。不仅自己的学术，科研与牛顿力学密切相关，而且老牛（朋友称牛顿为老牛）的治学理念几乎影响了他的学术人生。朋友戏称，自己目前端的饭碗都是人家老牛家馈赠的，哪有不报恩之理？磕三个响头算什么？谁爱笑话谁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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