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勇
乡村小路,带我回家 精选
2021-10-3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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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小路,带我回家


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这十几二十年的时间,添了个毛病,那就是转向了。转向了,就是对东西南北没什么感觉了,似乎费很大劲把东西南北辨认过来意义也不大。一觉醒来,无论你在世界各地,太阳当然是从东方出来,这肯定没错,但太阳就是从东方出来,又有什么用?出门走路开车还不得用导航?导航肯定告诉你是要么前进,后退,要么向左转,向右转,很少说向南,向北,向东,向西,因为很多城市的路并不总是东西南北,分得很清。住的房子就更不用说了,也不都是面南背北。所以说,就是转向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我总是觉着有点不得劲儿,我需要把这个方向感纠正过来。怎么纠正呢?我觉着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亲自重新走一遍儿时老家的路,开车都不行,必须走着。我已经很多年没走这条路了。

我的老家所在的村子被中间的一个十字街分成四个部分,我们家位于村子西边,名曰西头儿,相对应的就是东头儿,家家的房子都是面南背北。黎明,东方泛起鱼肚白,映照在窗户上,窗户的方向就是南方。北方的房子通常北面是没有窗户的。清晨,天其实是突然一下亮起来的,不是像电影电视里描述的那样一点点亮起来。我为什么能发现这个秘密?是因为每天早晨,天还没亮,父亲就起来跑步。父亲跑步的路线就是从家里跑向滦河边,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我其实不愿意跑步,冬天太冷,哪有在被窝猫着舒服?但有一次,夜里偷偷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一早起来,银装素裹!父亲说这是难得看日出的好机会,我就起来了,家里的阿铁彼时已经跃跃欲试的样子,等不及了。阿铁是我们家养的一只大黑狗的名字。当时非常有名的一部日本电视剧《犬笛》里面的那条聪明勇敢的狗就叫阿铁。

从家到滦河边其实并不远,最多二三里的样子。有一条路曲曲折折,牲口车压出来的两道辙被白雪几乎磨平了,但认真看还是能辨认出路的轮廓。路的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冬小麦,白茫茫一片。开始我跑在前面,奔跑的姿势尽量跟学校运动会上体育运动员一样,后脚跟儿要都快要碰到屁股蛋儿了。阿铁受我的感染,愈加欢快,在我身边跳跃着,然后嗖地一下就窜到前边去了,跑远了,看我没跟上来,就又折回来接我,看我撵上来,就又舒展着身体跑远了。我们俩就像撒缰的野马一样(野狗也行),尽情地驰骋着。父亲保持着他一贯的速度跟在后面。我这样的速度,其实根本保持不了多久就跑不动了,停下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阿铁善解人意的跑过来,蹭了我两下,恨不得驮着我往前跑。歇了一会儿,我也开始学着父亲的样子慢速跑,感觉就不那么累了。

途中,路过一排房子,四周围着一个很大的院子,有院墙围起来,这是以前生产队时期的猪场,就是养猪的地方。后来,不养猪了,院子里夏天会种很多韭菜,一茬一茬地,长得特别好。谁家包饺子,会专门派家里的小孩来猪场买韭菜。我就来过好几次,一块五两把儿,一把儿足有两斤。买完韭菜,我会走向靠近院墙的四周,那里有很多甜甜儿秧子。甜甜儿是那种黑色的,圆圆的水果,甜的不得了。这种水果似乎上不了大雅之堂,我在集市上从来没看到过卖甜甜儿的。可能这个东西太普通了吧,随便一个墙角旮旯都能长出一大片来,从来不需要专门浇水,施肥,就能让贪吃的孩子们大饱口福。这也许就是老天爷对庄稼孩子的眷顾吧。然而,冬天,是没有甜甜儿的。花开总有花落时,蓄芳待来年。

冬天虽然很冷,但滦河并没有完全结冰,依然能听到大河中间流水匆匆的声音,隐隐约约水上似乎有一片水雾,就像大队人马跑急了,吹出的哈气,不愿意散去。又像一条长长的白色的丝巾,柔柔地在空中波动。突然,这条白色的丝巾一下子变成了粉红色,那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天,突然就亮了!

这时,阿铁突然警觉起来,鼻子贴着雪地,往前搜索着,越跑越快,很快就消失成远方的一个黑点儿。父亲说,阿铁在追野兔子!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拼命地往阿铁的方向跑去,越跑越近,我发现阿铁正咬住一只肥硕的大野兔子!阿铁看我跑过来,也是非常高兴,晃着大尾巴,向我示意它的战利品!并迎着我走来!那只本来不动的野兔子,突然一翻身又活了!三窜两跳就消失在河边的枯草从里!我和阿铁都愣在了那里。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 I bel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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