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懋仁
庆祝和纪念
2015-1-8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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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与纪念意思不太一样,但也有相通的地方。庆祝带有喜庆色彩,而纪念一般不具备这样的特点。庆祝是当下的事情,纪念是回顾过去的事情。从历史的角度上看,纪念更有意义。有的庆祝也与历史有关,如国庆、春节、五一节、三八节等。但庆祝某家孩子过满月,这个历史就稍嫌短了一点。庆祝某某结婚,在中国,主要是对未来历史的期盼。反正在婚礼上总得说天长地久,白头到老之类的祝贺词。据说,外国人(大约是欧美那边的人)似乎不再说白头到老了,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实在不高。可是他们在婚礼上祝贺什么呢?大约只祝福幸福吧。幸福这两个字太抽象了,每个人对它们的理解也相去甚远。

某家小孩上了初中,其祖父来信表示祝贺。这个祝贺是到底祝贺什么呢?一时不解。因为上初中这件事不是很难做到的,现在也不需要报考,都是就近入学。后来那当祖父的说,其实就是祝贺孩子的成长。成长需要祝贺吗?看来是需要。因为成长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万一有个灾有个病,有个事故什么不吉利的事,这成长的过程就有可能走样,甚至被中断。所以看来,任何一个祝贺都表示对过去的某种庆幸。总算顺顺当当地过来了。这样来看,什么孩子过满月,过百天,过周岁,这样的庆祝,甚至有的有钱人或者虽然钱不多但很想得瑟的人总要摆桌酒,可能都带有这种庆幸的心情吧。

既然是庆幸,其实也代表着某种曾经的担忧。小两口结婚,最初几年的结婚纪念日估计是比较甜蜜的,再过几年,虽然不一定都忘记,但也没有什么心情搞什么庆祝。等过了几十年,儿女们或者单位什么的要为这样的婚姻举办什么金婚、钻石婚那样的庆典。似乎这真是一件长期甜蜜与幸福的事。其实当事人心里明镜似的,这几十年过来的总少不了风风雨雨这个字眼。既然是风雨,那肯定就有很多不愉快。过到今天,有一大半是无奈。实在懒得折腾什么离婚分手之类,能凑合着过就凑合着过。没有离婚并不一定还有多么激情的爱,只不过离婚分手这事太累、太烦、太折腾人,一般人实在承受不住。所以能凑合就接着凑合吧。过日子嘛,谁家不都一样?再有就是生活习惯一旦形成,再一改变,再一折腾,还不定出什么妖蛾子,没准再折腾出点什么病出来,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岁数越大,越不想折腾这事。

中国人真是懂点辩证法,庆祝的事是喜兴的事,但总有那么一点担忧和忧愁,生怕这样的喜兴不能持久,所以才有庆祝。一来表示对坚持到这会儿不容易,表示某种庆幸。二来是希望借助庆祝来把这个喜兴更长地延续下去,千万可别半道上就断了。是这么个理吧?

纪念则多半是回顾已经过去的事,而这个过去的事当下已经不存在了。纪念是一种历史活动,它能帮助人们了解历史,通过纪念来提醒人们,不要忘记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以及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给人们的经验教训。纪念一个人也是一样,纪念他所做过的事情,纪念他做的事情对今天人们生活的影响,从中仍然要找出经验教训来。这样的纪念才有意义。

一般说来,纪念是理性的,而庆祝会加入更多的感性色彩。庆祝也是生活中的一种调剂。平时的日子过得平淡。而来个节日,会给这平淡的生活增加更多的调味剂。年轻人特别喜欢过生日,多半也跟现在生活紧张,工作压力大,需要找一个释放或者缓解的方式。彼此之间庆祝生日的活动就成了这样的方式之一。像我们这一代人,可能很小的时候过过那么一两次生日,等离开父母,独立生活之后,根本就没把什么生日当回子事。过生日和不过生日,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两样?既然没有什么不同,那还折腾什么过生日?所以,不仅年轻的时候不过生日,年纪大了也不想过什么生日。即使是什么五十周岁、六十周岁这样的年份,也没有过生活的兴致。根本没有什么必要嘛。而且这样年纪过生日,总会提醒我们距离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虽然这是客观规律,没人挡得住,可是也没必要每年借助这个时间来提醒一次吧。这样的提醒其实天天都可以有,告诫我们珍惜生命,热爱生活,这就已经够了。美国迪斯尼电影《爱丽丝漫游仙境》里专门有一首歌,是给不过生日的人唱的。这个思路很有意思。

在日常生活中,偶尔出现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也还是值得庆祝的,不过是借助这个庆祝,渲泄一下有点高涨的激情。这人的激情如同悲情一样,大约都需要释放和渲泄。硬压着不让释放,可能会让人不舒服。所以孩子考上大学,需要庆祝;从老房子里搬进新家,也需要庆祝;个人升职提薪了,可能也需要庆祝。要找这样的时间估计不是太费事。当然,也有的人没有那么充足的激情,所以释放的需求也不强烈。遇到这样别人都认为是好事,需要庆祝一下的时候,这样的人可能觉得有这个必要吗?没那么严重吧?自己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心里稍稍高兴一下,就可以了。大张旗鼓地显摆,实在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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