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鸿
借古鉴今(一)——古人的“海归-土鳖观” 精选
2013-10-8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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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科研同行讨论最热烈的话题之一就是海龟和土鳖之争。龟鳖在古时难登大雅之堂,因此古人在这种事上如何称呼以及处理就是一个有趣的问题。当然,要查找这类资料并不用大海捞针,本来龟鳖之争的一个前提就是有多个国家可以选择效力,而中国历史上类似的时代非春秋战国时期莫属了。因此,我浏览了这个时代的典籍后果然发现了一篇妙文(出自西汉刘向编辑的《新序》):

“田饶事鲁哀公,而不见察。田饶谓鲁哀公曰:“臣将去君而鸿鹄举矣。”哀公曰:“何谓也?”田饶曰:“君独不见夫鸡乎?头戴冠者文也;足傅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见食相呼者仁也;守夜不失时信也。鸡虽有此五者,君犹日瀹而食之,何则?以其所从来近也。夫鸿鹄一举千里,止君园池,食君鱼鳖,啄君菽粟,无此五者,君犹贵之,以其所从来远也。臣请鸿鹄举矣。”哀公曰:“止!吾书子之言也。”田饶曰:“臣闻食其食者,不毁其器;荫其树者,不折其枝。有士不用,何书其言为?”遂去之燕,燕立以为相。三年,燕之政太平,国无盗贼。哀公闻之,慨然太息,为之避寝三月,抽损上服,曰:“不慎其前而悔其后,何可复得?” 

该文将国内人才称为家鸡,指出家鸡虽然仁、武、勇、仁和信五德俱全,却一日三餐被君主宰杀烹食;外来人才是大雁(鸿鹄),吃尽鱼虾和稻谷,全无美德,却被君主所喜爱,因此跟从鲁哀公多年的田饶选择做了大雁,跑去燕国做了宰相,很快就将燕国治理得井井有条,而鲁哀公在听了田饶的恳求后做出的反应却是“你说得太有理了,我要把这些话写下来”,直到听说田饶在燕国搞出了一番大事业,才后悔哀叹,希望能再次得到田饶。

一时兴起,我又查了一下中文期刊网,发现这则不为科研界熟知的故事早已见于党建期刊了,孙信成根据这个故事撰写了《警惕“家鸡”的悲剧》一文发表于《党的建设》(19982期第23页),文中虽然删掉了田饶后来的举动以及鲁哀公的悔恨以满足“为尊者讳”的要求,但也明确指出管理层存在着“香远贱近”的问题,鞭辟入里,现引用如下:

   “但当代的“鲁哀公”们之所以轻视内才,钟情外才,确实别有一番“苦衷”。一曰不放心……再会念经的“和尚”总难免有念错一句半句的时候,而这些领导往往看不到他们念得流畅如水的时候.却偏偏记得他们偶尔念漏、念错的地方。二曰不遂心。……当人才脱颖而出时,他们常常以“超前”窥视的眼光,“高起点”考察了解,“全方位”评头论足,“强力度”求全责备。你不甘现状.勇于改革,有闯劲,他认为你“不老练”、“不成熟”;你埋头苦干,精通业务,他认为你不是“帅才”;你年富力强,敢作敢为,他认为你是“爱出风头”,其结果使很多人才有如牤牛掉进水井——有力使不上,水平和能力得不到发挥。”

对比一下,可以发现古今何其相似!对于领导而言,两千年前的鲁哀公仅仅想着要记录这些话,当代的“鲁哀公”们也只是将这个故事作为典故偶尔援引一下,接着仍然大搞“家鸡”的悲剧;甚至进一步产生现代版的家鸡与大雁——土鳖与海龟。对于人才而言,同样的,当代的“家鸡”们苦干累干、忠诚敬业还是难以换来做事的机会,而且往往是效益低下时的“替罪羊”,更难说待遇等其他方面了。

与今人不同的是,古人并不自卑,首先他们作为自称的鸡鸭在古时还要比猪狗被人尊敬,更不用说乌龟王八了,而且他们一听领导只是对他的话感兴趣,想记录下来作为茶余饭后的消遣,不但不发牢骚,反而义正词严地责备两句“你连吃了东西不要破坏碗具,在大树下乘凉不要折断它的树枝的道理都不懂(言下之意是你都不明白关键所在——能吃东西是因为有碗具盛着,能遮荫是因为有树枝撑着,我能说出这些话是因为我有本事),放着我不用,记录我的话干啥?”说完一转身立马另找明主。难怪春秋战国时期出的都是大师、圣人和鼻祖,后人更不敢提什么腐儒、穷酸、百无一用是书生等话语。从这一方面来说,今人还有待继续努力!

但愿这则故纸堆中的故事能为土鳖、青椒以及国内的领导们提供一些启迪!

 

相关专题:聊聊“海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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