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一九五三年去合肥韩裕民服装店（当）学徒。开始就是做家务，每天早上天一亮起来至晚上十二点，特别是冬天。有句俗语说“裁缝过年肉里找葱，裁缝过夏死掉一耙”。这就是说裁缝冬季最忙，每天早上起来起熨斗，那时此斗都烧立碳的，师傅一拿到手，他说不热就叫我嘴对着熨斗的洞用力吹，那时最要命。只要几口一吹，我的头就晕啊！（我还要干）扫地，洗茶杯，挑水，买菜，淘米煮饭，倒痰盂，烫衣服，锁衣扣等家务。他家有老板娘和几个小孩，又有几个师傅，人多嘴杂，有些事实在难做。例如人家淘米都可以在井大塘水缸里淘米，淘好后再用水浸一下均（即）可，但我店就不给我在这里淘，非得要我下观头桥大河里去淘米洗菜（现在工人文化宫那里）。原来是一条河，冬天只有河底水，河底到河上约有二十米高，上下实在困难。有时还要到河里去挑水，每天晚上都要烧夜餐给师傅们吃，我自己经常是搞不到吃的，因为烧多了，又怕（被）老板和师娘讲（数落）。要是老板娘烧，我还能搞一点点吃吃，每天晚上都要干到十二点。

每天吃饭的时候，就坐在桌子旁边，边吃边看老板和师傅们是否吃完，（因为）还要帮他们盛饭，所以学过徒的人，吃饭都快，否则就吃不饱。有时候在桌上夹菜，只要有人对我看下，那就感到不舒展，（想着）还是夹菜多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生为人处世，总是贵在自觉。有时候，小孩还讲（要）你少夹一点菜，这时（我）就感到更不好受。所以（做）学徒，只要有老板娘和小孩，那就更难做人了。在他家学两年，要想学一点技术就要晚上十点后才可开始学习，否则你就一点技术都学不到，每天晚上都要十二点后休息。裁缝的案板就是我的床，一床棉被垫一半盖一半。睡到腿未称（抻开）、脚未热就要起床下店门，做一些复杂的事情。那时我的体重不过上百斤，还要挑一担水（一百多斤）。我来家从来不向家里叫苦，绝不向困难低头。（不过，）有一天唐大伯看到我在挑水，他的心情好难过（费瑞荣的父亲）。

一九五五年合作化，我们店和他人之店成立了生产组。这时，我就稍好点，小组还有一个徒弟，我和他一人半个月烧饭。他是三十埠王岗村朱庆树。同年下半年又成立合作社，那时我就做营业员。这是第一任，由于经验不足再加上那时管理混乱、管理不严，不甚将客户衣服被小偷偷去几件，还赔了若干元。经过这次教训，使我后在合肥六一童装社，合肥新忠服装社，合肥群力建筑社，合肥新光白铁社，合肥轻工局联合食堂，合肥橡胶厂，合肥新新五金社，合肥纺织机械厂，合肥玻璃厂，合肥发电工地，安徽省运输指挥部合肥轻工局赴徽州、浙江金华、兰溪、新安江、淳安、遂安、桐庐、杭州等地木材调运工作，（并）在上述单位任营业员、记账员、保管员、事务长、事务会计、调运员、木材材积核算员等。在经济上，从未发生过分文错乱。故此我常和别人所谈，我在这个缺口跌了跤，以后我永远不会在这个缺口再摔跤的。这就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的意思。

做以上工作，从我来讲也是十分困难的，因为文化水平低，仅是小学五年级。虽在私塾念了三年，但因家中极苦，一是经常要帮助家中做事，二是精力不足，故此也没有学到很好的知识。为了将工作做好，一是坚持自学，二是艰苦奋斗，故此才能将工作过好。那时，每天早上就去合肥包河公园河边自学，不论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只要对我学习和工作有利，那我就会狠背和记。有时一觉睡醒，就在身上写字和温习看到（的）语句以及诗词。

四角辞典我都抄了两遍，我从早到晚书都是不离手的。不论在火车上在汽车上还是在轮船上都是我的学习场所，还有公园以及（其他）公共场所等。我总时抱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偷不装不吹，不耻下问”的态度来求一点知识。六十年代出差在浙江杭州、安徽一带，为了给国家节约五厘钱，电报我们自己翻给邮局。邮局翻个字要三分五厘，自己翻要（花）三分。在翻电报时遇到“奀”这个字，我认不得，后来我最少问五十个大学生，但他们也认不得。最后我问到青岛市邮电局翻译员，她也认不得。然后我将小小的电报书全部看了一遍，（发现）除我认识一万零几个字外，还有一百多个字认不得。后我又给上海何天缘（他是上海杨浦大学教授，是五十年代华东师大毕业的）（去信），请他给我指正。他给我复文说“有的字我也不认识，有的字是我认识的”，叫我不要追求那些字，有的字词已死。可是我还不死心，终于在康熙词典上查到，才知道“奀”这个是“奢”字，意思是说为人处世不大方。这样，就是使我自己能记下来，几次一背那就永远忘不了。那时的我脑子的确装了不少东西，除掉算、理、化外，不论是，讲地理、讲历史、讲古讲今、讲政治、讲生活、讲山南海北海阔天空、讲世界各国，我一下可讲几个小时，不要稿子还不会讲错。

四角词典九千二百一十一个字，从第一字“堃”开始，从上边找字给我认，我都知道，就等于我能背掉。如果现在能让我再看两次，我仍能背掉。后来我又从新华、儿童、康熙字典又学一点，我共认识一万零几百个字。我默写，也能默写七千多个字。我们国家自学成才的人很多，例如肖楚女，不但学校门没进过，就是连私塾们也没有进过。他的文章一发表，中国很多才子来追求她做老婆，追到最后（才知道）她不但不是个美女，而且还是一脸大麻。人美在知识，鸟美在翅膀，话美是在道理中，人美是在劳动中。不一一举例，我一向爱学爱才。参加工作正好对我的学习有很大的帮助，学习有利，这样我才能学到很多的知识。我总觉得一个人有了知识，处处都好；用上，并非都能做官。每到一个家庭都能看出这个家庭的人有没有知识，有知识的和没有知识的家庭，他家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里里外外的安排总是不一样。有知识的在（即使）青年那时用不上，但至于（到了）晚年还能用上，没有知识一辈子也用不上。我自己有体会。有了知识，在工作生活上为人处世上都起了一定作用。总结起来，就是（我有）以下之能：能写，能算，能讲，能干，能编，能作，能苦，能累，能克，能坚。

作者：费瑞发，省劳动模范，省人大代表，中共党员。又名费子圣，一九三三年出生于安徽省肥东县三十埠乡梅小郢。祖父：费家元，祖母：何氏，曾祖父：费华龙，曾祖母：赵氏。父亲费翔余，母亲，何朝英，旧时代贫困人民。作者因博学多识、思维细密周全、业务能力强，在那个年代获得同事、公众的广泛拥护和认可，也是群众眼中口中的“无冕博士”，一九六三年被选为安徽省劳动模范和安徽省人大代表。长期身体力行，以身作则，全身心实践为人民为社会服务的集体发展理念。耋耄之年，仍不忘奋斗，令精神延绵以冀传承。 转载授权联系 sunxch@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