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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夜
我的外祖父是一个“粉匠”,而且是一个“拉粉”的高手,受顾于新民县大柳屯一个大地主家,常年吃住在那里,只在逢年过节才能回自己的家看一看,呆不了几天又得返回去,就像是那家的人一样儿。
他自己的家是在法库县闫家荒地,在我们新民县瓦房村的北面,只有4公里远。他“拉粉”的地主家在我们瓦房村的西南,距离是10公里。他来往自家和地主家,必经过我家,每次都要住一天两天的,走时也还是恋恋不舍。
1946年的一个风雪夜,我们全家都睡着了,最先是母亲听到有人用棍子打门的声音,她感到很害怕,因为我家曾经被抢过,这打门声不正常引起了她的高度驚惕。仔细听一阵,才听到有叫“老孟老孟”(我们那个地方娘家的长辈叫出嫁女都是叫老什么)的声音,才知是我的外祖父来了。
进得屋来才知道,外祖父这一次来差点儿把命扔在半道儿上。原来大民屯的土改工作开始了,他所呆的这家地主被关了起来,长工们都各回各家。他是下午三点钟左右动身往家走的,正常有两个多小时就可以走到我家,但出门时下的小雪很快就变成了大雪,而且是变成了狂风暴雪,这就放慢了速度。
往东北走正是顶风,天逐渐黑下来,再加大雪的掩埋,根本看不清道眼儿,风又越来越大,简直是走一步退一步,还要不断碰到大雪岭,大雪岭的雪可以没到大腿根儿,幸亏拄着棍子,在大雪岭的地方简直是连滚带爬,手脚都冻得发僵。但一刻也不能停息,若一停下来就毫无疑问要变成“路倒”了。一直走到九点多钟才赶到我家。
我家的窗前、门前也全被大雪穴成雪岭了,所以他才隔着雪岭用棍子打门。母亲去开门门又开不开,只好从推开的门缝中递出一把铁锹去,他除了除雪,才算进得屋来,这时我们全家也都醒了,我也起来了。
进屋后我母亲给他换上了我父亲的棉裤,紧接着就是用雪给他搓冻僵的手脚,直到他暖和过来了才开始休息。
就这一次,他的手脚全冻伤了,在我家住了十来天,每天我母亲都为他熬茄子秧水,洗冻伤的部位,直到有一定程度的好转后,他才回自己的家。
春节前二十天左右,他牵着一头驴又回来了,要返回大柳屯,去那里找农民会讨要他不到一年的工钱。因为他离开大柳屯时农民会是这样答应的。牵驴是为了往回驮粮,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这次回来千万不要再贪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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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9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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