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本来早就模糊知晓的，只是现在才忽然明了起来——人都是一团团的流云。

比如我自己，虽然在短时间内、在普通的层面上，我一般可以预知自己的轨迹（比如中午去哪里吃饭，下午看哪本书），但是在稍稍长一点的时间、在更深一点、更难以把握的层面，我却无法判断，比如三年后会在什么地方，比如会不会维系对某件事情的兴趣。

以前觉得，这种变化极其自然，不值一提。并且认为它们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控制。但是现在，我忽然觉得很多事情是难以控制的。就像走在路上，忽然地陷了；小孩子长到一定的年龄，忽然患上自闭症。还有忧郁症。崔永元说，社会上很多人，包括我的家人、我的领导，他们都觉得没有这种病，总认为抑郁症就是想不开，就是小心眼，就是太爱算计。 他深感自己患抑郁症时不被周围人理解。其实，精神类的疾病也具有很大的偶然性，也许和性格甚至际遇都没有太大关系——事实上，就算有关系，又能怎么办？性格和际遇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难以预测的。

只是，我们大部分人太喜欢那种坚硬、明亮的逻辑，不相信会有“没有原因的事情”。我自己，基本上也是这种人。因为“凡事都有一个确定的原因”会让人觉得安全，让人觉得可以人为减免某些不幸。但是现在我才明白，很多事情并无原因，至少，不会有那么明晰的因果链。也许有些措施可以减少不幸、不愉悦的概率，但是，无法避免。

如果连自己都无法预测，那么对于他人，就更无法预测了。想想过去的一些年，我身边总是隔一段时间就完全换了一拨人，这完全是出乎我意料的。我曾经有一个qq签名是：“为什么每个秋天，周围的人就换了一茬？我就像一株死了很多次的一年生草本植物。”现在倒也释然了，流动与变化原本就是常态。我所遇到的人，都不是不变的个体，他/她们的外在、内心、对我的态度、与我的关系，都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我并不是往神秘主义和不可知论上面靠，那不是我的本意。事实上，如果能意识到人世间有太多的偶然，也许更会对自己的言行和内心更加审慎。比如蒋老师多次推荐《了凡四训》，“今天的命运由过去的（身、口、意）三业决定，未来的命运也可以由现在的身口意三业所转变”；“多念佛，多忏悔，自然逆缘会转变成顺缘的”。

对于未来的命运，我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和奢求；甚至对于顺缘和逆缘，也会渐渐分不出差别。我只是觉得，“人都是一团团的流云”这个想法，让我轻松自在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