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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艺谋《归来》有小惊喜，无大超越

已有 4836 次阅读 2014-5-19 11:23 |个人分类:影史、影视杂谈|系统分类:人文社科

影片最后的定格画面令人难以释怀：文革的惨痛在这个充满了黑色幽默的定格画面中弥漫扩散……铭记和重温这些点点滴滴可贵的探索与表达；只有不断回顾反思，我们才会有更加合乎期待的温情当下与美好明天！（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

5月16日正式上映的《归来》，据数据统计：票房又一次以首日3000万创下了新高，打破了中国大陆文艺片的票房纪录。此前的纪录还是张艺谋开创的，是2010年的《山楂树之恋》，该片当年首映日的票房为1300万，累计票房为1.46亿。以巩俐和陈道明的人气，估计《归来》的累计票房也许会过3亿。

这对于大陆的文艺片发展而言，对于国产电影的总体发展而言，的确是一个大好的可能与开端！

然而，票房不代表一切！

这是一部关于文革的题材，改编自华裔女作家严歌苓的小说《陆犯焉识》（2011），该小说被誉为是“严歌苓颠覆性转型之作，以大胆的笔触，直逼人类精神的灰色地带，以最温情的回眸，抚摸岁月带给爱情的伤痕。”

张艺谋选择以此小说改编为电影，就在起点上注定了该部电影的备受关注与期待；再加上巩俐在张艺谋电影中久经别离后的回归以及陈道明的加盟，都使得该部电影成为当下电影观众翘首期待的“归来”。

《归来》到底如何？如果好，有多好？

张艺谋《归来》有小惊喜，无大超越。

该片将长达近四十万字的文字小说，只重点摘取了结尾一小部分，而且做了很大的改动和改编。他把智慧博学、曾经风流倜傥的留美博士陆焉识的民国时代、文革时代基本凝练压缩在了主干影像和情节之外，只在影片开端营造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监狱逃离、回家偷窥和车站相约而被抓的三个小片段，剩下的主体部分全部都在精心细腻演绎文革结束之后陆焉识平反归来，面对在文革中遭受心灵身体双重重创成为心因性健忘病患者的妻子冯婉瑜的日常生活细节展示，在这些日常细节的铺陈与叙述中，巩俐、陈道明细至毫发的表演技艺令人难忘、令人动情；但也因此，更加暴露出剧情的平白与太过简单。

可以说这是张艺谋等主创人员刻意追求的内敛隐忍，自有一种朴素温馨的格调与风格。但是，既然如此，影片开端营造的惊心动魄的逃跑、回家、车站被抓就显得没了呼应；而且陆焉识不顾一死、逃跑回家想见家人，他内心强大坚韧的回归力量缘何而来？平反归来之后，他和女儿的隔阂心结是如何解开的？导致婉瑜成为健忘症心理精神疾病的直接病因和事件是什么（影片中虽有暗示，但很暧昧）？他对冯婉瑜视若珍宝倍加守护的老年沧桑情感与青年时的浪子心态是如此的不同，青年时的陆焉识是什么样的心态和状态？影片也有台词暗示，但是仍然很模糊和简略，这些都导致了张艺谋自称“欲图内敛、留白”的风格和叙事显得过于平面化和苍白化。

简约浓缩不等于简单减省。对民国时代青年的陆焉识和大西北荒漠上经历文革地狱式磨难的中年陆焉识没有一个画面的展示和交代，何来老年的陆焉识？这不能不说是该部电影改编作品的一个硬伤。

电影里，最大的亮点是巩俐和陈道明的表演功力，尤其是巩俐演得太好了，她在饰演冯婉瑜，何尝演的不是她自己。《归来》中根据上世纪30年代经典电影名曲《渔光曲》量身改编创作的音乐《跟着你到天边》也相当好听。

《归来》非常机巧地用两位演员的高超演技掩盖和削弱了镜像叙事本身应该内蕴的对于中国文革特定时代社会文化政治的深刻反思与对国人人性弱点、心路历程的直视与剖析。用爱的温情稀释、消解了本应有的理性犀利的思考与质疑；实际上如果在后者方面有稍多一点儿的强化和充实的话，影片最后老年之爱的温情和温馨还会更强烈、更坚定和更令人信服和敬爱。

在该片的对外推介中，主创人员会用“为了通过审查制度”所以有意减省来为自己推脱，这种说法是不可取的，将创作上的硬伤归结于审查制度是一种自我原谅的说法，想想当年谢晋导演需要冒着多么大的风险和勇气，才能创作出《芙蓉镇》；再想想陈导、张导的《霸王别姬》和《活着》。

那些反思文革的影片们：

《枫》 1980

《芙蓉镇》1986

《霸王别姬》1993

《活着》1994

《阳光灿烂的日子》1995

《太阳照常升起》2007

实际上自1978年以来，中国电影人就一直试图在银幕上反思文革、想象未来，虽然常常遭遇各种原因的阻碍和挫折，但是不断反思向前的脉络就没有断过。可以说，我们对文革反思的力度与深度状态总是与当下政治文化语境的理性宽容状态呈正相对应的。从最初的伤痕反思电影、到后来谢晋的文革三部曲，再到后来的文化寻根电影、再到后来的新现实主义电影以及史诗与传奇相结合的电影……对文革的反思在不同的向度和层面上总在不断地挺近与突破，当下的《归来》亦可看作是这个大脉络上的一个“小花朵”。它虽有“软肋”，但另辟蹊径，从浩劫归来之后，重点演绎日常生活-普通夫妻-平凡家庭的相守相爱，也自有它独到的诗意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