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重大计划》
第一章 北湖宾馆 前八节 全文链接地址：http://blog.sciencenet.cn/blog-53483-750934.html
第二章 橙子洲头 前六节 全文链接地址：http://blog.sciencenet.cn/blog-53483-761795.html
第三章 华清大学
1 第一封信：导火索终于点燃
尊敬的钱老师：
您好！我鼓了两周的勇气给您写这封信，中间几经放弃与重拾的矛盾纠结，但最后还是决定以给您的五封信和对外公开的三封信来实现自己在华清大学“三清团”第三站的放弃。
我自从9年前以本省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华清大学，就成为家乡学子的榜样，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我发现自己身上有无法承受之重。最后，在理论上的博士论文完成前的一年，我决定退学，放弃这个学位。
应该说，自从成为您的学生之后，我就开始跟着您前期组织这个“危机处置管理”的重大专项、立项之后又为专家组做管理秘书，并协助您和华清大学的多位项目主持的师兄负责校内和宁安公司的各项合作事宜，其间学习到了很多东西，也亲眼目睹了太多东西。
我知道您对我的看重，希望我很快就掌握项目组织到实施的各个环节工作，也许在我毕业后还能继续帮着您打理各种项目的事情。但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还是到了，我想了很久都无法释怀，最后只能放弃，在这里请您给予理解和原谅吧。
两周前正是西国科学基金委“危处管”重大专项第二轮重大平台课题和第二批重点项目审批的日子，您很勤苦，我作为课题组秘书也是殚精竭虑、夜不敢眠，生怕有任何的疏忽给专家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我在会前一天晚上11点时打算前往您的房间再次请示相关事项，不幸地是，我看到了沪申交通大学柳教授的衣袂从您的门前快速消失于您的门内，我猜她应该是到您那里公关项目的，因为我知道在答辩项目目录里有她申请的题目。
本来想打断一下你们，但是，我还是停下了脚步，我等到了12点，柳教授依然没有出您的房门，钱老师，请原谅我此时萌生的好奇心。《手机》里说电话超过5分钟就可能不是正常关系，而孤男寡女在宾馆里超过一个小时也太久了吧。
因为要给自己应急，我还特意让师弟帮我候了十分钟，怕误了柳教授离开后的空档。我将师弟替换走之后又等了1个多小时的时间，没见您房间的门再开，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离开了。
看到这里，钱老师您可能会误会。其实，作为80后的我对于这类事情并没有封建传统道德的桎梏，当好奇心来临时我甚至有些欣喜，毕竟，74岁的您还是有魅力的，而47岁的柳教授自是风姿格外绰约。您的整个“74-47”组合虽然无法和华清大学的著名校友，得过世界最高科学奖的杨教授的“82-28”相媲美，但是在我的心里并不是无法接受的事——周瑜黄盖愿打愿挨，偶尔能情色而不是色情一把其实也是美事一桩。
但是，第二天项目评审时，我还是深深地失望了。一方面王非非专家拼命为西国军事科技大学的申请人说话，甚至出现了王非非力贬他自己本所一位研究员申请书的情形，当然后来我们知道后面的那个申请人并非王非非团队的成员。在我这个做秘书的人看来，背后当然是交易，除了赤裸裸的交易，不会有其他。
而您则一再为柳教授说话，甚至一开始讨论时其他专家几乎异口同声地准备给我们团队的人投票后，或者再次的选择也不会落到柳教授身上，您却力排众议力主让柳教授的项目入选，而淘汰了所有其他项目。记得在华清大学我们自己的研究中心讨论这个项目的申请时，您当时就兴致勃勃地把这个项目直接指给了我的十三师兄，作为组长，您在这个专家组内的权威可以直接决定一切。
可是，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在想着十三师兄莫名其妙地丢了项目一定会欲哭无泪的同时，我却有了更大的醒悟——钱老师您所做的一切是否过于违背学术真谛了呢？以前看着我们中心哗哗地从科技教育部来项目，哗哗地从西国科学基金委来经费，我是只有欣喜的，觉得您在学术界挥手即可蔽日，什么资源稍加运作就能手到擒来。但是，现在我却发现自己心灵的卑劣与低贱了——产生这个结果的同时要戕害了多少热爱科学，希望能够得到国家支持的纯真学者的心啊，而这样的学者在西国还有，我女朋友的导师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在您的运作下，他们统统没有了更好的机会。
而这一次，一个特殊交易就把我们自己组的机会给消灭了，当然，我之前会觉得可惜，但是知道您一定还会在内部调配调配，让十三师兄得到其他相仿的机会。但是，别的学者呢？又会是怎样的失望。还有，作为虚拟体的国家呢？以及可能会受到间接影响的未来的灾民呢？
在这些年里，社会和学校雾霾的双重熏陶之下，我的道德感并不真的强烈，否则自己早就离开华清大学，离开您的课题组了。但是，想到自己的将来还会在师兄们以及您从海外引进的人才手下继续重复今天的游戏，我的心变得无助和无力了——我的未来，就要在这类无聊、无趣、甚至无耻的氛围里消耗到老吗？除了靡费公币我的一生难道就没有了任何正面的价值？
在目睹了这次暗夜的交易之后，钱老师，请允许我猛然醒悟好吗？
我知道您有您的难处，您有众多的弟子和部下需要填喂，也需要用我们积累的东西为您70岁以后的学术生涯继续增光添彩，您需要话语权、威严、尊重，而我们则都要充任马前卒，为您在学术界赴汤蹈火，我还记得您让我为您撰写第一篇《危机处置中的科学问题》一文时的神情，我问您是否一个包含了“事件、灾民、危机管理、环境”的四面体模型太简单，会让学术界的人质疑说那只是危机处置研究第一步所有人一下子就能想到的东西，您说“他们会高频次引用的”，神色里充溢了傲然。果然，随后这篇文章的引用率高到让我吃惊，后来您还对我说过“西国学术界从来不缺抬轿子的人”。那篇您让我撰写的论文我至今不敢以为荣，甚至只能是相反的感觉。
如此继续下去，我的未来只能是您走过道路的延续、延绵、延长，我发现那些可以做我父辈的老师兄们已经在您的道路下继续行走了，莫非我也在几年后必然加入这支踯躅而行的队伍，背负了过多道义和科学的重负？每每会在清醒的时候鄙视自己的灵魂？
我再次想到到托尔斯泰先生对日本人说的那句批评的话：“你改悔吧！”
也许，现在改弦更张对于我来说还不算晚。
我也考虑过如此做要付出的成本，相比收益肯定要大得多，但是，我还是决定要做了，钱老师，请您原谅我的退学决定。
我把跟您之后这些年来的事情写了五封长信，也一并发给您，即便对您并无意义，也算是对我自己过往青春的一个回顾。我知道我们国家目前的科学界确是一片污浊不堪的局面，在最开始跟您的时候我也曾经欣喜过：一个品德高尚、学术水平高超的导师足以抵消所有当前糟糕透顶的高等教育机制、科研创新体制带来的负面影响了。
然后，就到了今天。
此致
敬礼！
今天还是您学生的
王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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