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有光
走近罗布泊(“导语”续补)
2011-9-7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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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罗布泊, 鸭绿江, 引渤入疆, 安南坝, 阿尔金山
                                        走近罗布泊(“导语”续补)

霍有光   2011-09-07


  最近为了配合讨论“搁置争议:调鸭绿江水以解华北平原水危机之困”问题,一直在写《走近罗布泊》(参见:http://forum.home.news.cn/detail/87358389/1.html),为此专门写了一个“导语”,目的是想说明“引渤入疆”设想的实践基础,肇始于1980年笔者在阿尔金山的科研经历。之后,一边写《走近罗布泊》,每天在“新华网发展论坛”上两贴;一边尽量想唤起关于当年的记忆。突然想起早期还写过一篇处女作或散文——《幸福泉》(参见附录),虽多次投稿未被采用,却一直舍不得丢弃。于是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手稿,欣喜万分。结合阅读2007年6月27日《南方周末》刊登的《彭加木失踪26年祭:再解罗布泊科考之谜》一文,提笔想再补充一点写“导语”时,曾犹豫不敢说的东西,作为“导语”的“续补”,用以鼓吹“引渤入疆”并纪念彭加木先生。


    与彭加木一样,我们也是反季节进入阿尔金山地区的(都是5月初出发)。《彭加木失踪26年祭:再解罗布泊科考之谜》一文说:在已取得野外30多天科考成果的基础上,根据前苏联测绘的地图,彭加木“想到罗布泊的东南去考察,然后从东北方向绕道‘720’返回(米兰农场)”,“新的路线有900公里”,“考虑到车子只能拉8只汽油桶,多了也带不了,这一次决定带5桶油,3桶水”,寄希望于到达“库木库都克(沙井子)”时补充饮水,“从地图上测算距离,到库木库都克只需要三天的时间”。实际是“花了七天时间到达库木库都克,发现在这里找不到沙井子。这比原计划超出了四天,油已经不够三辆车返回了,水只剩下半桶,而且经过长途摇晃,混杂了很多铁锈,已经变成了红色。”就在这天(6月16日)傍晚,发现有十五六头野骆驼,“8座车很快截住了小骆驼,5座车向前直追大的。彭加木在车上不停地激动地说,中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野骆驼的标本,罗布泊野骆驼的标本都在国外。在绝望之中,他还在想着科学事业!……开枪。野骆驼倒下了。彭加木说不能损坏了野骆驼的骨头,于是亲自就地剥皮取肉。因为车装不下,捕住的小骆驼又被放了……彭加木亲手解剖完大骆驼之后,疲惫的老科学家又为大家准备晚饭。吃饭的同时,彭加木做出了决定:当晚向马兰基地救援,在水和油送来之前,就地休息,停止前进。很快,基地回电:停止前进,原地待命,等待救援。”第二天早上,大家起来后发现,彭加木留下了一个字条:“我往东去找水井 彭 17/6 1980”。夏训诚回忆说:“东,是一个多么大而模糊的概念;往东。水井。人们一直沿着这两个大定位,一直找到了敦煌。一直找了26年。”陈百录、王文轩回忆说;“24年了,车辙印还好好地在那儿,但一个大活人你却怎么也找不到。”



                                      援救彭加木示意图



    彭加木科考队一行9人(配有枪支),部队为他们配备了四名战士、一部电台。我们区测分队有20多人,配有自备电台一部、步枪一支。80年代初期,刚刚摆脱文革的困扰,国内市场供应仍较匮乏,那时每月粮食定量只有30斤,出野外可补助12斤。由于工作区域远离居民点,区测队只能携带少量耐储存的蔬菜(洋葱、红萝卜),队员每天的体力消耗和工作量则是非常大的,既缺粮(1.4斤定量)又缺菜,显然不够吃。其实我们在阿尔金山的食物补给,也是靠猎杀野生动物。队上有哈族、维族工人,尤其的哈族工人的枪法非常准,可谓百发百中。整个野外工作期间,先后猎杀了数只骆驼、数只黄羊、数只大头羊,一只野驴。哈族、维族是不吃带血的动物的,当子弹撂倒动物后,他们口中一边念念有词,一边亲自放血、亲自剥皮,动作十分利索,当时并不知道“罗布泊野骆驼的标本都在国外”,否则应该提取骆驼、野驴、黄羊、大头羊的标本。骆驼的蹄子是名贵的山珍,切出来的蹄筋,金黄透亮,可以装高高的一脸盆;骆驼的驼峰其实全是油,炼成黄油后炊事员用来炸油条;驼肉则切成馒头大小,卤成大块肉。每天外出跑路线时,每人可携带两个馒头,但驼肉不受限制,随便吃,装上三四块驼肉,再是用行军壶装上一壶水。我们整个分队,在野外工作期间,为了尊重维族的生活习俗,没有吃过猪肉。


    野外做饭所需燃料,来自队员采集梭梭。梭梭现在已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是在干旱生境下进化的一种十分耐旱的灌木。远看梭梭,就像一丛枯树;近观梭梭,才能发现长着几乎难以看清的树叶,说明用极少的水分,它就能维持生命。我们一般是到山外的沙漠边缘地带采集梭梭,把大绳一头捆在嘎斯车上,一头捆在梭梭的根部,汽车一开,就将梭梭连根拔起,很快就能装满一卡车梭梭柴。由于梭梭含水量极低,可以直接用来生火,加之材质坚硬而脆,产热量高,火力为木材之首,稍逊于煤,所以称为“荒漠活煤”。梭梭耐旱耐寒、抗盐碱,是干旱环境里防风固沙的最优植物。当时,我们尚不知这种采集活动,有可能破坏生态平衡。


    直到90年代,我看到钱学森院士一篇关于发展沙产业的文章,了解到我军早期建设火箭导弹发射基地,也是采伐梭梭为燃料。钱学森说:“发展沙产业,开发大沙漠,我仅仅有一点的实践。60年代初,我参加火箭、导弹发射试验,正好发射基地在额济纳旗边上,旁边都是沙漠戈壁,我在工作的间隙中到处跑跑,发现沙漠戈壁里并不是一片荒凉,而是有不少其它地方没有见到的动、植物。每年基地要发展生产,就是挖甘草,挖出一大卡车一大卡车的,我跟基地的说,你们这么只挖不种,挖光了怎么办?还有基地的伙房挖梭梭树,说木头好,烧时火旺,我就说老挖不种挖光了怎么办。我就从这里得到启发,觉得沙漠戈壁不是完全不毛之地,关键是我们要经营,用科学技术来经营管理。”正是因为我有同样的经历与体会,受到钱学森院士这篇讲话的启迪,觉得发展沙产业必须解决用水问题,于是1997年在《科技导报》上连发两篇论文,成为我提出海水西调(引渤入疆)改造北方沙漠设想的动因。


    每晚个人工作照明,使用的是马灯;队上会商工作和地质连图,用的是汽灯。两人一顶小帐篷;全队会商和吃饭,有一顶大帐篷。此外,电台、灶房等都有单独的帐篷。当营地工作条件较好时(如供水),每个星期日,大家可以休息一天。


    我们每次搬迁新营地,也会碰到彭加木考察罗布泊时遇见的“假戈壁”问题。所谓“假戈壁”是指表面上看起来像戈壁一样坚硬,但却是虚的,汽车一上去,立即陷下去。我们解决的办法是,队员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毛毡(褥子),铺在车轮下面,使汽车冲出陷坑,继而开出“假戈壁”。


    所谓“跑路线”是地质填图的基础。其方法是:一是大致垂直于(横穿)填图区的岩层和构造线的走向布置路线,称为穿越法;二是沿各地质体界线或对其他地质现象进行追索观察,称为追索法。在野外填图过程中一般以穿越法为主,并辅以追索法。区测队跑路线都是沿山沟进行的,因为沟谷中地质露头较好,而且路线可保持与地质体垂直(或斜交),便于观察和采集标本(穿越法)。通常是从沟口起,一直追索到沟脑(接近分水岭),然后返回沟口,往返一趟,至少二三十公里。每天外出跑路线时,嘎斯车装载队员,每个沟口放下两人(一组),汽车一直跑到最后一个沟口,放下最后一组队员。汽车则在原地守候,待傍晚收工时,把上午在每个沟口下车的队员,一一接上嘎斯车,然后再返回营地。


    每天晚上各组队员回营地后,还要进行地质连图。所谓地质连图,就是将各条填图路线中的各观察点,根据所观测到的内容(如岩性)的相似性、地质体产状及区域地质构造现象等,并按所确定的填图单位,合理地互相连接起来,便圈绘出了填图区域内的地质体和地质现象,形成了野外地质图(原始地质草图)。连图时,各组要根据当天观察记录的内容,互相协商,达成共识,同时又要确定明天如何“跑路线”,分配工作。完成这些工作后,经常是凌晨一两点了,早上八点钟,队员又踏上新的征程。


  夏季的阿尔金山极度干燥,但我们曾遇到一次奇特的洪水。记得一天下午时分,我和张工在一条沟里,沿着干涸的河沟,紧贴山边前行,一边观察山边的地质露头,一边讨论并记录观察的内容。突然传来似乎由远渐近的轰鸣声,由于峡谷是曲折的,无法看到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工感到疑惑,发问这么大的声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下意识感到会不会是洪水,赶忙拉着张工紧贴山崖站在稍高的陡坎上,还未缓过神来,一股洪水沿我们刚才行走的河床奔流而下,水面与我们站的位置几乎等高,大约等了半个来小时,这股洪水全部奔泻流入沙漠之中。眼前的景象是,除河床浅洼部分留下了少许积水外,大部分高出浅洼的沙滩,滴水俱无。我们行走的地段烈日炎炎,天上并未掉下一滴雨,洪水是来自上游山区的局部降水,这说明干燥的阿尔金山地区,只要有一定的云汽资源时,在夏季也能形成降雨,并为罗布泊补充水资源。


    我们最后一个营地是索尔库里,又称索尔库里走廊,它是两山之间一条狭长平坦的谷地(戈壁滩),是断裂运动形成的。谷地宽约数公里,位于阿尔金山北坡,横穿青海、新疆交界地区。营地依傍山间流出的一条小河边,面对横穿走廊的简易战备公路。由于就水扎营,所以不需要用水车去拉水。工余休息时,有几位队员在戈壁滩上捡到了青铜箭镞,说明这里曾是金戈铁马的古战场。受这几位队员意外收获的感染,我也试图找几个箭镞留念,在戈壁滩上地毯式搜索,遗憾的是一无所获。这或许预示:就像不可能人人买彩票都能中奖一样,每个人的人生机遇都有所不同吧。


  尽管当年的记忆随着岁月的流逝,许多信息像磁带一样被逐渐抹去。然而,若尽力搜索,总觉得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那就是区调队里的唯一女同志——孙工(名字记不得了)。孙工是文革前毕业的老大学生,地质队照顾女同志,通常是可以不出野外而从事室内工作的。她出身有名望的家庭,这种家庭在文革中属于“出身不好”的一类,加之又是“臭老九”,所以她长期以来坚持年年跑野外。大家知道,女同志跑野外有诸多不方便的地方,譬如想“方便”一下都不方便。孙工一个人住一顶小帐篷,像男同志一样,每天早上领一杯凉水,先用一口水漱口,剩下的水倒入脸盆来洗脸,晚上跑路线归来后,再用早上脸盆里保留的水,先洗脸、后洗脚。与所有人不一样的是,可能是为了预防蚊虫叮咬或皮肤过敏,每天跑路线时,她腿上都打着绑腿。 由于孙工业务能力极强,又能吃苦耐劳,因此她是一位十分受人尊敬的女工程师。这么多年了,脑海里时常浮现孙工交叉背着地质包和水壶,手提地质锤,脸盘晒的色如紫铜,大步如飞的模糊形象。一位默默无闻、兢兢业业、有老有小的女科技人员,真是不容易啊!孙工,您如今身体还健朗吗?


    这次我和张工依托区测队从事单独的板块构造研究,也取得了很大的收获。初步认为,我国西部延展逾千公里的阿尔金山断裂带,依据我们这次对索尔库里长约100多公里范围的实地考察,断裂构造岩可以分为四组,弄清了各组的岩石组合,其中第一期构造岩厚达650米以上。发育有东西向和北东东向两组断裂系统,而东西向构造要早于北东东向构造。阿尔金山断裂带是志留纪以来发展的一条长寿断层,断裂带南侧为上元古界基岩,北侧为侏罗系与第三系以及地貌上的索尔库里洼地,无疑是南升北降,区域内曾发生过由南向北推覆的板块构造运动。


    这段难忘的经历,对我后来认知阿尔金山和罗布泊起到了重要的启蒙作用。阿尔金山是横亘中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东南部的一座山脉。东端绵延至青海、甘肃两省境内,为塔里木盆地和柴达木盆地的界山。北东方向延伸,平均高度3000~4000米。西段较高,最高峰6161米,有小型冰川发育。若羌河、米兰河等发源于此,水量虽不大,但由此发育了若羌、米兰等小型绿洲。根据这一地理特点,可以获得重大启迪:我国西部水汽资源主要来自印度洋,被沿途截留且逾越青藏高原、远道而来的少量水汽资源,由于阿尔金山较高,在受到阿尔金山拦截时,南麓捷足先得,因此降水多发生在分水岭的南坡;北坡乃强弩之末,获得的水汽资源较少,故降水也少。这也是阿尔金山南麓植被以及生物多样性比北麓要好的原因所在。若实施海水西调工程,引渤海水入罗布泊,当罗布泊蒸发的水汽资源吹向阿尔金山时,北麓必然捷足先得,降水势必多出现在分水岭的北坡,这样就可为诸如若羌河、米兰河等补充水资源,同时可滋润罗布泊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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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幸福泉》

1985-9-19,写于北京地质管理干部学院进修时)

霍有光


    1980年5月初的西安,客舍青青柳色新,国内游客来如云。“五一劳动节”通常被国人视为吉庆的日子,我也选择此时办了婚事。婚后没几天,我和张工乘上疾行的列车,西出阳关,直奔甘肃柳园。然后,汇入新疆区测队十一分队的大篷车队,经安息、敦煌,翻越当金山口,驱车六七百公里,直插新疆境内人迹罕至、群山起伏、黄沙浩瀚的穷塔格地区,开展1:20万地质填图工作。


    这里地处阿尔金山中段,绵延的山脉与干燥的自然环境,造就出久经风化的裸露岩石,山坡表面几乎看不到植被。大自然天工造化,居然进化出缺水环境里能够存活的生命。戈壁与山谷中,稀稀疏疏地生长着倔强的骆驼刺、梭梭树,随处可见珍奇的野生动物如野骆驼、野驴、大头羊、黄羊等,它们自在悠闲的行走或奔跑,似乎并不知道有人类世界存在。踏遍崇山峻岭,时而可见哈萨克族游牧人垒砌的碎石路标,据说只有在巍巍群山披银装时,有了天赐的积雪,勇敢的牧民才能赶着羊群进入阿尔金山腹地。蒙着神秘色彩的阿尔金山,好像在傲慢地说:“千百年来,在酷热干旱的季节里,这里是不会有人类活动的。”


    闯入阿尔金山,生命就和水紧密相连。离工区最近的一个居民点叫“安南坝”,从前有一批从上海流放到这里的人,企图逃往阿克塞县,然后返回内地。可是,还未看见阿克塞县的踪影,便渴死在茫茫无边的戈壁滩里。安南坝是阿尔金山中段地区镶嵌的一块小小的绿洲,汉族和哈族在此组建了一个半农半牧的公社。雪山融化的一股细流,养育着大约两三千的人口。对我们来说,安南坝同样格外亲切,不仅是区测队拉水的水源地,而且也是最近的邮政点。每当水车去安南坝,都会带出去队员们写给亲人和朋友的一大堆信;每当水车拉水回来,又会带来一大堆报纸和家信,先是在队员中引起骚动,上前围抢,再是匆匆离去,纷纷钻进自己的帐篷,尔后便传来一阵阵会心的欢笑声。


    进入三号营地后,水车拉一趟水往返要七八天,工作环境更加不利。只有加快工作的进度,才能缩短驻扎的时间。分队分成四组跑路线,早上八点出发,晚上十一二点回来后,大家互相接图、交换意见,总是欣喜地谈起某条沟或某沟脑,又发现了地形图上没有标绘的新的泉水点,尽管它们水源不大,都非常认真地把出露位置汇总后标绘在地形图上。其实,大家心里不约而同地憧憬着阿尔金山的未来,谁说这些泉水点对后来者不会提供有益的帮助呢?


    有一次,天将拂晓,大家在沉睡的帐篷里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汽车的马达声,可是到了早饭后还不见水车的踪影,原来水车快到营地时翻车了。等大家赶到出事地点,撬起水车,水箱里的水已漏了一半。好在大家填图时,凡是有泉水出露的地方,都特意标绘在地形图上,于是找了一处离营地最近的泉水点,把水车开到尽可能近的取水位置,大家硬是靠脸盆端、水桶提,一点点地将泉水灌进水箱,终于找回了半车水,度过了这次险境。


    寂静的阿尔金山,突然不平静起来。半导体收音机播送的中央新闻节目里,传来了彭加木从米兰出发,考察中不幸失踪的消息,他活动的区域离我们不过百来公里。那几天,不断有侦察机在我们顶头盘旋,新闻节目中派军队寻找彭加木的消息成了大家议论的中心。李队长五十年代曾随地质队深入过罗布泊地区,认为那里的环境并不可怕,他总是说营救有可能成功。言谈中,大家都不免触景生情,对地质队的勇敢探索精神,充满了自豪和激情。我也曾思忖:空军飞行员,你们在彭加木失踪地区,一定也发现了一支在同样艰苦环境里英勇奋战的地质队吧?


    四号营地离安南坝太远了,无法再去拉水。出发前分队做出了两套方案:或是在四号营地附近找到水源;或是靠随队携带的一车水,一方面尽量节约用水,一方面提高工作效率,加快工作进度,迅速完成任务,然后迅速撤离。当搬家车队行进到预定的工区后,真是苍天眷顾,居然在一个山沟的出口处,发现在混合花岗岩上冲出一个大坑,坑内有一池清莹碧水,坑的直径约十余米,深度一二米,清澈见底,映出天光云影,可谓鬼斧神工!全队极为兴奋,立即临水扎营,第一次不再限制用水,任凭大家取用。可是,喧宾夺主,惊动了这里世代居住的野生动物,它们只好等到夜深人静时,才敢悄悄地潜入营地到泉边饮水。经过半个多月的紧张工作,胜利完成了填图任务,又该搬迁新营地了。临别前,大家不禁产生了惜别之情,此生此世可能无缘旧地重游了,但这口泉水应该永远能够赐福后来者,大家七嘴八舌想给泉水取个名字,意见终归一致,最后由李队长郑重地在地形图上标上了三个字——幸福泉。


    我们最后一个营地是索尔库里。宽阔的谷底,沿着阿尔金山腹部近东西向延伸,有一条连接甘肃和新疆的简易战备公路从宽谷中通过,人们把这条解放军修建的道路称为“幸福路”;把这条横断北北东向阿尔金山山脉、伸向青海的天然通道形成的出口,称为“幸福口”。在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用“幸福”为新地标起名,或许体现了开拓者的希冀和祝愿,说不定能够唤起后来者更多的遐思。


    每当想起这支由二十来人,由汉族、维族、哈族等民族组成的区测小分队,我就想起阿尔金山浩瀚沙漠中的甘霖,就想起那清澈如许的幸福泉,就想夜深人静时悄悄走近幸福泉的野生动物,更想起在同一区域因野外考察而殉职的彭加木先生,仿佛看见那些为科学研究、经济建设踏勘群山大漠的先行者,看到他们疲惫的面容和乐观的精神,他们的工作难道不就是为人民开拓万代幸福泉吗?

 

照片:1980年6月霍有光与张治洮在阿尔金山中段某号营地帐篷前


参见:http://forum.home.news.cn/detail/87358389/1.html

http://forum.home.news.cn/detail.jsp?id=80835420&pg=1

1980年6月霍有光与张治洮在阿尔金山中段某号营地帐篷前



这是应“中华能源基金委员会”之邀撰写的稿件,发表于香港《成报》201165日的《国是今说》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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