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从美国回来，等待签证时，有一点时间和我拉拉家常。闲谈中说，我在东北上博士生的时候，给过她几张不干胶的功课表，她除自己使用外，还送给要好的同学。今天晚上整理保存的旧文件，看到有一个信封厚厚的，打开来看，竟然是当年印制不干胶的厂商给我的商业信函，其中还夹着几张那种功课表，引起我对往事的回忆。

    我在东北上博士生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较长地时间滞留在校，一度生活发生困难。我是一个要强的人，在任何困难的环境下，也要坚持自己的理想，可饭总是要吃的，办法之一是做点小买卖。

    我对买卖不精通，可也有过多种探索。这里只谈与本博文有关的卖不干胶课程表的事。

    这事说来话长。1988年，团中央青工部和吉林大学合作，在吉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办了一个经济管理专业青年干部在职研究生班。这个研究生班学员遴选标准为处级干部，以从事经济管理工作的为主，第一期收了三十几个研究生，我的老同学C兄也在其中。当年把学习当回事，在职学习也远比现在认真。这个班的学员入学时有一个外语测验，C兄的英语是文革中自学的，根基不是太牢，所以要我去帮他备考，说得自大一点，就是给他辅导辅导。C兄同室的一位学员是北京某不干胶印刷厂的厂长，他沾C的光，也接受了我的免费辅导。每学期的面授时间，我常去玩，后来，我还带着东北师大研究生楼里的一些女同学周末去他们那儿跳过几次舞，和这个班的学员慢慢熟了，有些也可以算是朋友。

    这个班后来很出了一些干部，有现任Z部部长的W某等好几个部级领导，司局级干部就更多了。我不善于、也不愿意花时间搞关系，当时虽然比较熟，可后来与这个班出来的高官们毫无来往，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前述印刷厂的厂长。

    那是在他们快毕业的时候，有一次，这位厂长带了几张不干胶的课程表送给我做小礼物，我觉得卖这玩意儿本儿小，有市场，就向他表示愿意从他们厂里批发一点来卖，赚点饭钱。他回北京后，按我提供的地址，寄了一封信给我母亲，里面就是本博文上传的那封商业信函。

    这件信函非常宝贵，因为它提示了我从事不干胶课程表销售的时间。在我的记忆中，博文所记述的这件小事发生在冬季，时间是1991到1992年之间，现在看来不确，这是1992年和1993年之间冬天的故事，因为来函落款是1992年的4月9日。

    从上传影印的信函中，朋友们可以看到，我被告知，课程表零售价0.3元一张，批发价0.2元，一次5000张以上按0.14元计算。我当时经济很紧张，向厂方提出可否享受优惠，一次买3000张，最终以每张0.15元成交。

    我以二次批发和零售的方式陆续将这批课程表卖出。在东北冰天雪地的寒冬里，我骑着一辆破自行车跑遍师大附近的小学，向掌管学校小卖部的老师们推销，每张批发价0.2元，当时不付款，我要在货物卖出后再去取钱，每个学校大约可以卖出300张左右。另外的一小部分，我亲自到各小学门口摆摊卖，每张0.3元。全部课程表卖出，大约挣了二百多块钱。虽然很辛苦，总算是有点收益，助我最终得以度过难关。

    记得那天下午，我穿着那件我们学校人人皆知的旧蓝布大衣，在吉林大学附小门口铺了张报纸开卖课程表，生意还不错，快收摊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问我：叔叔，我只有两毛钱，能不能把那张掉了两个字块的课程表卖给我？我看了看那个孩子，发现她蹲在我的摊位旁边挺长时间了，脸都冻红了。我慨然说，送给你吧，孩子。没想到，此言一出，小女孩周围的同学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拽着她又叫又跳：“你好幸福啊，你好幸福啊！”

    十多年过去了，买课程表的那个小女孩还在继续读书的话，应该是研究生了吧。

 

附言

这是以前写的一篇文章，因为写《寻人启事》想起来，也许当事人是科学网的用户吧？文中部长们的大名，朋友要求删去，现用英文字母代替，如鲁迅先生前例。原文附有课程表和商业信函的影印件，科学网上传困难，有兴趣的网友可以参看以下链接：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317edda0100leq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