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诗人张志和,流传于世的诗词不多,一首《渔歌子》,很传神:“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这首词,刻画的是位不曾露面的渔翁,几句话,把景色人趣写得活灵活现。我背了相机去打白鹭,多少受了点这首词的感染。唐朝盛世,人们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酒足饭饱后的悠闲,可以从文人留下的句子里感觉到。李白有一首《白鹭鸶》:“白鹭下秋水,孤飞如坠霜。心闲且未去,独立沙洲傍。”这大体也是一种休闲的心情。当然,即使在太平盛世,也有不尽人意的事情。比如徐铉一句“人生不及水禽乐,安用虚名上麟阁”,就说人乐不如禽乐,有点生在福中不知福,也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古往今来,人们对同样的事情,总是会有不同的解释。那个不同,出自说话人的心情。还说唐朝盛世,刘禹锡的《白鹭儿》是这样的:“白鹭儿,最高格。毛衣新成雪不敌,众禽喧呼独凝寂。孤眠芊芊草,久立潺潺石。前山正无云,飞去入遥碧。”这是讲白鹭的独寂潇洒,一种出尘的境界。但卢仝 《白鹭鸶》却有不同观点:“刻成片玉白鹭鸶,欲捉纤鳞心自急。翘足沙头不得时,傍人不知谓闲立。”说白鹭独立沙洲,等鱼不得时,心情是焦急的,一种凡尘的境界,而人却难于理解,或者常常是曲解。当然,如果刘禹锡写的是一只吃饱了的白鹭,而卢仝写的是一只饥饿的白鹭,那他们都是对的。
吃饱或未吃饱,对于白鹭或看白鹭的人来说,是一个问题。古人多很在意白鹭独立沙洲的闲态,而不太关心它们打渔时的忙样子。我到水边上去,专门看了一下它们劳动时的场景。有时它们在浅水处深一脚、浅一脚的涉水,啄水中的活物。有时它们在二、三十米的空中飞着,突然变换姿态,一个猛子扎近水面,起来时,长喙叼着鱼儿,有激光制导精确打击的准头,然后拍打着白翅,像一个舞者,踏着水波欢快而去。动静之间,是辛苦闲暇,岂能说人生不及水禽乐。这个世界上,不知是否真的有不劳而活者。
赞白鹭 (卫军英) 孤云傲岸任悠闲,寂寞飘飞水草间。 漫道世俗常喜怒,何从哀乐尽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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