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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悼念童庆炳重发 《忆曾恬》
黄安年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5年6月17日美东东时间晚上, 北京时间18日清晨发布
黄安年按:2009年1月19日晚,我们的挚友曾恬在262医院病逝,享年73岁2009年1月23日上午10时在八宝山竹厅举行告别仪式, 1月22日老吕撰写悼文,告慰曾恬。2015年6月14日,我们的挚友童庆炳,又因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离世。6月18日上午在八宝山举行告别仪式。庆炳去找曾恬团聚去了,祝愿庆炳、曾恬在天堂一切愉快。现在重发吕启祥《忆曾恬》,以表示她对庆炳、曾恬的哀悼。望小溪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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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曾恬
已有 1905 次阅读 2009-1-22 14:14 |个人分类:个人所思所想(09)|系统分类:人物纪事|关键词:曾恬人文学家
忆曾恬
受权发布吕启祥文 黄安年的博客/2009年1月22日发布
曾恬走了,她是我的同龄人。
曾恬其实又没有走,她存留在我的记忆之中,清晰如昨。
可以这样说,在北师大校园里,在某个时段内,她成了我的“第一朋友”,或曰,我是她的“第一朋友”。我们的这份友情,很有一些特别之处。
特别在于,她和我的认识,应当是年青时的五十年代,但我们并非同学(只可算校友),也未同事,各自东西;直到老年即九十年代,才成了朋友。其时彼此都已退休,自由超脱,只是由于某种机缘,发现原来有如许共同的话题和兴致,于是才熟悉起来。因而,这是在完全放松状态下毫无功利之心和实用意义的相交,这份友谊就来得纯粹,我所感知的曾恬也就特别真实。
她是个性情中人,敏于感受,口无遮拦。我们的话题大至宇宙自然、世道国运、社会风气,小至家人亲朋、身边闻见、吃饭穿衣,随兴而谈,喜笑怒骂,说完拉倒。当然是她说的多,我听的多。
她是爱书人,阅读范围颇广,速度也快,常把她认为有意思的书或文章“传阅”给我,成本的、单篇的、铅印的、复印的都有,每次都像孩子嗜美味一样与我“分享”。
她又是个写书人,已出版的小说和编的书不必说,我还见到未发表过的若干新诗,其中有一首因为“读不懂”某些博士论文而用“新词”组成的诗,令人笑破肚子。她的散文随笔也来得快,新加坡寄来的所见所闻,洋洋洒洒、细致入微,因那里空调太冷带来的尴尬我至今还忘不掉。
他其实还有更大的写作计划,不止一次说起要写一部关于“新八旗子弟”的小说,她有这方面的生活素材和观察思考,像讲故事一样向我描述过、感慨过。
她是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资深剧迷,更是于是之那一代造诣精湛的老演员的超级粉丝。“人艺”建院以来的重要剧目她都观赏过。我曾被她带到首都剧场去看过一次演出,幕间她兴致勃勃地去找当晚上场的著名演员签名。也由于她的热心,我有幸在他家中见到于是之,还照了一张相。
她葆有童心,喜欢当学生的感觉。有一年,在她的鼓动下我们竟然去夜大读了多半年的英文,成了师大附小教室里最老的学生。凭借中学的底子,我的发音也许还可以,但记单词和习语法绝对没有她投入和见效。
她敬老,我母亲在世时她常有好吃、好玩之物孝敬,至今还留有一把牛角梳。她爱孩子,一天在我家见到一亲戚的小男孩,曾恬赞叹:“真是个小罗汉!”
她很有艺术的细胞,她们班级的纪念册每一页如何配置,每一个花样图案都是她精心搜集和设计的。她当然更是家里装修布置的“总设计师”,她考过我,小厅窗扉上的花叶寓含什么----原来是一家三口的关系。橱、柜、桌、架上的每件工艺品都有故事。我送她的瓷砖彩绘黛玉葬花图,她拼嵌在了门厅墙壁上。
她来自基督教家庭,我尊重她的信仰,也因为我中学就读教会学校,有一种亲近感,于是就有了某年圣诞夜应她之约共赴西四教堂的事。时值隆冬,我们下午就去了,赶上烛光晚会,十分拥挤,但秩序井然,弥撒祝福之后,是圣诞音乐演出。其时社会上的歌星出场已经高价,而当晚演唱均属志愿,水平颇高。归途中,我们谈论基督教文化何以影响久远。
她一度做过心理咨询,几乎是个心理医生,告诉我前来求助者的各种故事。我觉得可以出一本“心理医生手记”,她体察人的内心相当深入到位,这是作为教师、作家、人文学者的基本功。
她疗慰别人,自身也需要疗慰。曾恬也如常人一样有她的苦恼和牢骚,以世俗眼光看曾恬很有福了,丈夫成功,儿子优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其实事情都有两面,正因为老童的学问修成正果,工作繁重,压力巨大,用曾恬的语言,累到连话都不愿说。儿子出类拔萃,自有独特之处,为常人不易理解。因而曾恬有时感到寂寞,极其率性地说一些过头过激的话。在我听来是“深刻的片面”,从中可以体察到她作为妻子和母亲无价的付出和深沉的爱。
她渴望交流、沟通、结伴。不止一次地邀我甚至求我一块吃饭,但“成功率”很低,记得有一次去了,还挺远,在前门“都一处”吃烧麦,她挺快乐。
曾恬的坦率天真,在我们这样年纪的人中间已很少有了,难得的是他还能自嘲,不乏幽默感。作为“老”朋友,还时常向我透露些小秘密。有时竟然会像年轻的“闺中密友”一般讲点陈年趣事。比方说,她神秘兮兮地向我透露,说人家以为我和老童同年生,他的月份比我小,但是实际上他比我大,我声明“不论大小,都得让着我!”这是曾恬式的任性。此类小秘密还颇有一些,供我“收藏”。现实中她有时碰到不如意事、倒霉之事,当时也许不吭声,但多半憋不住,过了一阵就会和盘托出对我说:好啦,现在我可以用“审美的态度”来对待了。也就是拉开距离,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不但平和,还会自嘲,笑得弯了腰。
新世纪以来,我不住校内,知道她在弹琴,前年,我们见面,她穿红裙子,爱美之心,一如往日。
对于曾恬而言,我可以是个对话者,但更多的是倾听者。在曾恬的生活圈子里,我只是处于边缘的一个,即便如此,昨夜以来,这点点滴滴从记忆之泉中喷射出来,圆润如珠,清淡如水。这些小水珠被曾恬的赤子之心照亮,有了色彩和光泽,也使我的生活增添了光和色。
末了,我想将这小文的题目改为“致曾恬”,把上面的这些话说给她,就像我们在校园里散步时边走边谈一样。
曾恬,你听见了吗?
吕启祥于2009年1月20日夜接听老童电话之后至次日
(黄安年按:2009年1月19日晚,我们的挚友曾恬在262医院病逝,享年73岁。2009年1月23日上午10时将在八宝山竹厅举行告别仪式,老吕特撰写悼文,告慰曾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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