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湘昆是我国著名的京东大鼓表演艺术家,和关牧村、姜昆、李金斗等艺术名家交情很深。董老1927年出生于天津市宝坻县,1954年拜刘文斌为师专攻京东大鼓。京东大鼓主要流行在北京东部至东北一带,我家在河北唐山,由于地域的原因,我从小就爱听京东大鼓。在70年代,京东大鼓唱段《送女上大学》红遍大江南北:“火红的太阳刚出山,朝霞铺满了半边天,公路上走过来人两个,一个老汉一个青年”。那个时候没有录音机,我们只能通过收音机不定时的听到一些。
2004年我博士毕业后到天津理工大学任教,不久得知我的同事董庆洁老师是董湘昆的堂妹,便托办公室主任向董老师转达我想拜访董湘昆先生的意愿。经过董老师推荐,在2005年夏天,我在星期五下午2点准时到达了董湘昆的住所。第一次去名人家里拜访,不免紧张。董老听见敲门声音后,迅速走出家门。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精神矍铄、个头不高、身体结实的老者。董老非常热情的把我迎进家门。房间很小,是一个只有20多平米的小独单(独单是天津习语,一室一厅的意思)。当时家里没有别人,在董老的热情引导下,我们开怀聊了起来。那时我才得知,董老一直在印刷厂工作,成名以后,天津市曲艺团两次下调令,但都被董老拒绝。1987年从印刷厂退休。由于是在企业退休,待遇很低。董老退休前,老伴一直在宝坻农村,她和孩子的市区户口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董老也从未要求过。三个儿子小时候都在宝坻县,董老从未给自己的孩子走过后门。大儿子在郊县工作了一辈子,直至退休;二儿子凭本事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在市区工作;三儿子待董老退休时按规定接班到了印刷厂。可以说,作为一名艺术名人,董老从未给自己和亲人谋过私利。当我问董老为什么不去艺术团,那里是事业编制,退休可以多拿不少钱时,董老只说了一句话:我不喜欢勾心斗角。
我们见面的当天,董老就给我讲京东大鼓的历史,然后让我唱了几句《送女上大学》,他点评说:你唱的没劲,应该把字咬清楚。随后董老就教唱了几遍。
由于怕惊扰邻居,董老没用鼓,他用一根木棍在桌子上教我如何打鼓。一边比划,嘴里一边念叨着:尺登登,尺登登。
我学了几遍,没有领会透,答应回去再练习。可实际上,回去后我从来没练过,我只是喜欢京东大鼓、是董老的粉丝而已。
随后我又去过几次,终于碰见董先生的老伴了,原来董夫人习惯农村的生活,闲不住,每天下午去捡破烂,多少可以卖几个钱。董老一家就是这样过着十分简朴的生活。
2005年8月我调往武汉,不能经常看望董老了,但我有唱盘,可以经常听京东大鼓。2007年5月天津市的项目需要验收,我必须回来。办完事便急忙赶往董老家里,他见到我非常高兴,鼓励我在年底联欢晚会上积极演唱。当我说在武汉找不到伴奏时,董老拿出一副快板,说快板也能伴奏。说着就摇动快板唱了起来,语调、节奏非常和谐。我把这套功夫取名为:京东快板,董老当即表示认可。此后我买了快板,跟董老学过两三次,但不管怎么练习都达不到董老的水平。
2007年9月我又回到天津了,自然少不了拜访董老。我一进门,他就给我看他创作的新段子,董老每年都有新作品,而且很贴近生活。2008年他的著作《董湘昆京东大鼓文集》出版了,事先但我并不知道。等我拜访时,一进门他就把书拿出来了,原来他早就给我题好了字,等待我的到来呢。
我最后一次见董老是2009年9月,我夫人要参加高级会计师考试,考点恰好在河西区。待我夫人进了考场,我急匆匆地赶往董老家。那天他说,我有点演员天赋,可以业余搞一下。他建议我和他的弟子们联络,去我们学校搞一场,让我听他电话。我欣然答应,这肯定是一个受欢迎的活动。可是我们的学校比较偏僻,教师们不在学校住,再加上我没听到董老的回话,也就没启动这件事。
2010年我出国访问,夏天回来后给董老打了电话,他说新收了13个徒弟,很忙。让我有时间再过去。此后我和董老的堂妹董老师一起做国家基金项目,任务艰巨,我就再也没有空闲听京东大鼓了,也再也没去董老家里。我时常向董老师打听董先生的情况,董老师每次都说他家热闹极了,徒弟们天天去,他挺好的。这样的回答让我安心了许多。
2013年7月初,我偶然间听说董老于今年5月去世了,心里咯噔一下,真后悔这些年没去看他。董老享年86岁,也算是高寿了,但我仍然觉得很突然。假如我从美国回来时,及时给他送几个美国的纪念品,跟他述说美国情况,董老该多高兴啊,我怎么没想到他年龄那么大了,时间不多了呢?这两天我反复听他演唱的京东大鼓,心里的这个缺憾却无法弥补了。带着忧伤,我和夫人在今天上午拜访了董老的堂妹-当初的引荐人董老师,董老师告诉我,今年春节她看望董老时,董老还特别提起我,要我努力做好本专业,京东大鼓对我来说只是个辅助的娱乐工具。
董老经常说这样一句话:人比钱贵,德比艺高。董老就是一位德艺双馨的艺术家,他的品质一直深深感染着我,也感染者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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