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林
宁夏城堡
2023-2-19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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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热衷于骑自行车旅游,在从银川向南走去的一路上,不时有古老的城堡和烽火台从身边闪过,更远的地方是战国长城。它们已融合在了自然的背景中,那些残垣断壁在寂寞的古道上守望着蓝天,迎送着岁月里的每一分时光。那时我就突然想起了宁夏的历史和在历史上留下脚印的那一群人,这一片土地在我的头脑中就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亲切了。


走在黄河岸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生命与河流的关系,即使是一条故乡的小河,都曾经有过生命的歌唱,况且这还是一条孕育了中华文明的河流,在我们祖先的那一声声咏颂中,河水汹涌向前,生命的故事在歌声中开始和结束。黄河两岸的土地在时光的流逝中变得更加古老,那是一种在深蓝色的苍穹里幻化而出的一幅自然的图景,在这图景中,生活在黄河岸边的人们唱着祖传的歌谣,万家灯火依然是那么动人,那时候,就有一群人忙里偷闲,闹中取静,用他们的双手书写这片土地的风景。

我常常想,一个地方就如一个人,它们绝大多数都要淹没在岁月的河里,在历史的记忆中很难聚集起人们的目光,只有那些在波澜壮阔的岁月里完成了重大历史使命的人或物才有可能成为人们心中有限的记忆。因此,他们的英雄事迹就具有一种特殊的价值和意义,因为他们用自己的实践记录下了这片土地上美丽的风景,它们具有岁月感,带着深沉的怀想,点缀了历史的天空,还让你在沉思中对今天和明天产生某种不朽的情结。

我想起了司马迁,他的作品具有一种沉郁的力量,具有一种历史的底色和文化韵味,具有一种人与自然在和谐共存中的互动和平衡。我很难想象他是怎样在忍辱负重中把自己的身心剥离开,走进那一片心之圣地,当万家灯火正灿烂时,在洁净的纸上宣泄文人的情怀。


宁夏是古城堡分布最密集的地方,因此,这里还有世界上唯一的“城堡博物馆”的雅称多少年来,宁夏古城堡一直是我心中割舍不断的念想,成为怀旧时舒展自己心中情结的一个绝好去处,成为连接历史与未来的一条彩虹。

我最初从《史记》里认识了宁夏的古城堡,那时候我刚进大学校门不久,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盐池县第一中学讲授化学,更是天天居住和生活在城堡里,那座在大漠深处沉睡太久的城堡承载着风霜雨雪,反射着太阳金光,浸透着历史底色且充满泥土的芳香气味。城堡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从那时起,我开始在城堡里寻找遥远的故事,包括司马迁在《史记》里记载过的,后来,当我离开盐池县第一中学的时候,唯一让我牵挂的就是那座古城堡。

在司马迁的笔下,梦想中的城堡躺在斑斓的古驿道上,童年时的记忆停留在北方的天空中,自然的万象连接着每一天的辉煌,古老的歌谣从沉睡的石磨旁传来。那是一股来自大西北的风,那是一种纸上的沧桑,那是一种史诗般的玄想在心之秘境中的展开。

你不会忘记粉红色的荞麦花在黄泥小屋的四周盛开,如山沟沟里的一道道坡地上的灿烂笑容,在人之初的斑斓幻想中的动人绽放;你不会忘记黄河水在阳光的极限处静静地流淌,在金色与红色的交替变换之间传达着生命源头的声音,如从荒蛮绝地里浮出的一幅幅美丽的艳图,在宇宙的演化中重新开始的悲壮和顽强。


梦想中的城堡是乡村的牧歌,是自然的絮语在旷野中的展开,是一种思想在风中的波动。那一种黏土的味道,那一首古老的歌谣,那一曲思乡的音乐,那一声声发自我们祖先内心深处的慨叹通过城堡扩散出来。那是他们,或她们,把傍晚的乡愁寄托在明月的想象中,把真情的思念挥洒在逝去的时光里,把对自然的热爱书写进生命的绿色长廊。一块麦田,一片草地,一群骏马,一棵古老的沙枣树,一阵从山头飘过的荞花香,都从城堡里溢出。梦想在阳光的影子里叠印着历史的足迹从城堡里走出,我就想,生命的魅力或许就在这天地之间显现。

宁夏的城堡在山梁沟壑间沉睡,生命的城堡在纸上成型。在那个旭日东升的早晨,我沿着城堡之间的小路寻找历史,在记忆的空地里展开自己的想象,那时,边塞的风吹来,风中的朔方是如此亲切,宁夏的城堡也向我走来。在一程接一程的行走中,我想象着我们的祖先踏遍这山山水水的脚印该是怎样的坚实,历史也在他们的脚印中变得清晰,他们的脚印印证着自然的变化,他们的梦想重叠着纸上的春秋,他们的心掠过的地方有拓荒者的影子。

时间印证着桑海桑田的变化,司马迁离开我们已经2000多年了,但他留下了《史记》,从那之后,我们就有了可资借鉴的文本,还有《资治通鉴》,还有《宋史》,还有众多的地方志。那些伟大的作品在艰难的行走和生活的感受中把早已淹没的诸多风景一一呈现在我们面前,让我们有了自己的感觉和经验。宁夏的历史因此变得丰富多彩,这片土地的底色也如此诱人,浑厚的歌声才可以从黄河两岸飘向四方。

沿着古代先贤的脚印,在行走中想象着烽火台的狼烟从西周一路传来,孤独的城堡在太阳的波光里形成了一个方阵,牧羊人的吆喝声消逝在白云的尽头。城堡在白云深处从没有中断过自己的梦想,黄河两岸在萧瑟的秋风里演绎过多少人生故事,兴庆府(即西夏首府,今银川市)里曾经有过怎样的繁荣,秦长城在寂寞的大山里悄悄地守望着自己的影子,那是一种怎样美好的风景啊。

城堡在生命的此起彼伏中已经变成了一部鸿篇巨制,变成了一部书写人类生命史诗的韵文,从这部鸿篇巨制里,宁夏的天在蓝色的背景里空旷着,贺兰山在如烟的岁月里一动不动。在这天地的旋与不旋之间,一个民族的歌谣从几千年的古道上飘来,在高亢嘹亮的歌声里藏着我们祖先的秘密,黄河两岸的树向远方扩散,在金色的木纹里印证着岁月的沧桑。


毫无疑问,最早的城堡就是人类心中永远抹不去的故乡,那是一首徘徊在月光里的诗,是一个割舍不断的牵挂,是童年时在荞麦地里碰到的幸福记忆。城堡是我们心中永恒的情结,赋予我们更多的责任,也寄托着一份执著和热爱。

经历过烽火连天岁月的城堡给我们留下了更多的记忆,城堡是一幅自然的风景画。在我们的记忆中,宁夏城堡完善着属于自己的画卷,在那幅画卷里,有浪漫的艺术挥洒,有思古之幽情的宣泄,但更多的是写实。

一座城堡就是一个历史符号,那里有筑城人的热情和幻想,更有他们日夜的守望,不仅守望大地,还守望着大地之上的蓝天。在天地相接的地方,延续着一个故事,关于悲壮出征,关于红颜春梦,关于土地收获的一段佳话。

城堡里有异样的风景,城堡牵动着一个人的内心,从那条通往先前的路上,有一群人用双手建筑灵魂的世界。在城堡里,你会看到用泥土垒起的幸福,还有关于祖先的欢歌与悲歌,还有那些从发黄的纸页上留存下来的历史。那是一种用青铜铸就的颜色在天地之间的随意延展,这种颜色与一个时代有约,一件古旧的物品让人想到遥远地方的燹火与厮杀,想到生命在清水里投下的倩影随风而动的一瞬间。它是我们内心的指引,从此开始了自己的梦想,这梦想重叠着祖先的脚印。


行走在历史与现实的荒野里,行走在宁夏的城堡之间,感觉自己在多个时空里穿行。在这多维时空中,是一种超然物外,是一种神游八极,是一种在想象的满足中对脚下土地的坚守。司马迁的《史记》使我们相信,文字的力量终将托起思想的深度和灵魂的高度,艺术的至上境界因此形成。

由城堡想到了《史记》,由《史记》想到了文学,文学是思维的艺术,自战国以来,文学就开始了它的风雨历程,它差不多和城堡有同样悠久的历史。思维是随意的,想象是自由的,文学就在这随意和自由中诞生和成熟,如生命的绿色在遥远大陆的蔓延,如灿烂的星光在冥冥天宇里的穿行,如一粒种子在时光的流逝中对自己基因的记忆。


中华文明已有5000多年历史,在这期间,诞生了许多伟大的作品,它们为今天和明天构筑了一个至上的城堡,为我们提供了源于自然的语境。我们在阅读中收获的是一种浑然自在的思想,是一种来自深厚土地的声音,是一种面对自然亲情的感同身受,是一种对生命故事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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