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博文里，我提到过“凶”字。在现代汉语里，“凶”是个很严重的表示不吉利的字眼，但在《周易》中，“凶”所表达的坏的程度和情绪，比我们现在说的“凶”要轻一些，它只是对不好事情的主观判断。
《咸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咸·六二》说：
“咸其腓，凶，居吉。”
这句话的意思是：摸着（女人的）小腿，（我知道）这样做不太好，（但这样做）能让我在家里的生活更舒服！
你看，这里面的“凶”还算很严重吗？
可能有人会说我胡说八道，但我可不是瞎解释，我们来仔细分析一下这句话和《咸卦》。
“咸”的意思是感受，它是“感”的古字
不过，“咸”字的造字方法和《周易》中“咸”的意思差别很大。根据甲骨文，“咸”字的写法是“从戌(xū)，从口”，“戌”是长柄大斧，“口”指人头，合起来表示用大斧砍人头，本义是“杀”（出自汉典）。《说文解字》里说：“（咸）皆也。悉也，从口从戌，戌，悉也”，意思是“普遍”、“全部”。“皆”和“悉”都是副词，副词是语言发展到一定阶段才出现的，在造字的最初阶段很难出现。所以，“咸”的造字方法和《周易》中“咸”的意思不太可能一样，应该是假借的用法。也就是说，《周易》里原本应该是“感”字，但“感”字不太好造，于是就借用了相关（或者发音相似，或者形状相似）的“咸”字。在后来的历史发展中，“咸”字“普遍”、“全部”的意思成了主流，这时就产生了“感”和“咸”需要分工的客观需求。人们用“咸”表示“全部”的意思，用“感”表示“感受”的意思。
《周易》里的“咸”就是“感”，这可不是我个人的观点。《彖传》（据说孔子写的，用来解释《易经》的文字）就明确写着“咸，感也”（看过我以前博文的朋友知道，我对包括《彖》、《象》在内的《十翼》有很多批评，但对这一条解释，我还是认可的）。《说文解字》里说：“（感）動人心也。从心咸聲”。《增韵》里说：“格也，觸也”。《彖传》里还有“天地感而萬物化生，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
所以，“咸”就是感受的意思。至于怎么感受，周文王没明说，为了给他留点面子，我们就用“摸”来表示吧！
“腓”就是小腿
至于我为什么说是女人的小腿，这是从上下文推断出来的。《咸卦》前面就说了：“咸：亨。利貞。取女吉”，意思是：告诉你们，这样做是有好处的，抢来的这个女人（有些朋友可能会纠结于是“抢”还是“娶”，其实这并不重要，对整篇文章的影响不大），是好事。
这样一来，“咸其腓，凶，居吉”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它反映了周文王一种矛盾的心理：一方面觉得这样做不太好，另一方面又难以抗拒这种诱惑。所以，“凶”和“吉”这两个相反的字就同时出现在了一句话里。
我知道我对《咸卦》的解读可能会让很多人大吃一惊。如果您不相信，我们继续往下看。
“九三：咸其股，執其隨，往吝”，意思是：摸着对方的大腿，抓着对方的脚后跟，搞得文王都不想出门了！
“股”就是大腿。“隨”就是脚后跟，这可不是我瞎说的，古代的注释都是这么解释的。【註】“隨，謂趾也”，【疏】“腓動，則足隨之，故謂足爲隨”。意思是说，因为小腿带动脚（其实是脚后跟），小腿一动，脚就会跟着动，所以叫做“隨”。
这句话里，最传神的字就是“執”。《说文解字》里说“（执）捕罪人也”，《说文解字注》解释说“捕者、取也”，《诗经·邶风·简兮》里有“左手执籥，右手秉翟”。也就是说，“執”有紧紧抓住的意思，而且是抓在胸前左右，就像拿着乐器的样子。
我一直强调《周易》的文字非常准确、形象、生动，而且言简意赅。“執”字就是这样：像抓犯人一样，死死抓住人家的脚。大家结合自己的人生经验、逻辑和常识，想象一下这个画面，周文王在干什么？这种场景恐怕在一些日本爱情动作片里比较常见。
在这种情况下，周文王说“往吝”，“往”是出门的意思，“吝”是困难的意思，合起来就是出门有困难，也就是不想出门。而且“往吝”和“咸其股，執其隨”在同一句话里，逻辑非常顺畅，意思表达得不能更清楚了。
如果您觉得这种解读太颠覆您的认知，还不太相信，我们再看下一句。
“九四：貞吉悔亡，憧憧往來，朋從爾思”。这句话的意思是：（周文王回顾自己的一生），为了商王和周族的事情来回奔波，非常劳累和孤独（“憧憧”就是形容心神不定的样子），跟随我的人（“朋”不一定是朋友，而是指追随文王的下属）还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朋”当然知道文王心里在想什么。前面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就是“取女吉”嘛！有人抢了个美女送给周文王，整个《咸卦》都在描写少女身体的美好，周文王沉迷其中。
《咸卦》的最后一句是“咸其輔，頰，舌”。
“輔”是颧骨，“頰”是颧骨下面的脸颊，“舌”的意思和现代汉语基本一致。我前面说过，我们不要说得太直白，把周文王的“咸”理解为“摸”就可以了，但真的仅仅是“摸”吗？感受只能用手吗？不能用嘴唇吗？如果把“咸”进一步理解为用嘴唇接触，甚至是“舔”，大家再回头看看《咸卦》，岂不是把整个恋爱的过程都描绘出来了？
这篇文章的重点其实不是分析《咸卦》，而是想说明“凶”字的含义。“凶”字不像现代汉语那样，表示非常严重的不吉利，它只是对不好事情的主观判断。
当然，我们只能在理解整体的基础上才能理解局部，所以顺便就提到了周文王的好色。
下面是《咸卦》的原文和翻译：
原文：
咸：亨。利貞。取女吉。
初六：咸其拇。
六二：咸其腓，凶，居吉。
九三：咸其股，執其隨，往吝。
九四：貞吉悔亡，憧憧往來，朋從爾思。
九五：咸其脢，无悔。
上六：咸其輔，頰，舌。
翻译：
告诉你们，这样做是有好处的，取得这个女人是好事。
感受她的脚趾。
感受她的小腿，（我知道）这样做不太好，（但这样做）能让我在家里的生活更舒服！
感受她的大腿，抓着她的脚后跟，搞得我都不想出门了！
（这真是）很好的事，不好的心情（彻底）消失了。（我一生）为了各种事情来回奔波，非常劳累和孤独，跟随我的人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感受她背部的肉，没有什么后悔的。
感受她的颧骨、脸颊和舌头。
看了我的分析，您是不是很震惊？
其实，这段文字反映的恰恰是周文王真实的一面，我们不能用现代的道德标准去评价他。《咸卦》把周文王的形象描绘得更加立体、更加丰满，这是好事。
您怎么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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