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竞争力的本质是创造力的竞争,这一点在世界各国都形成了共识。如何提高社会的创造能力呢?在谈到培养创造力时,从教育决策层到基层教师,常常把它看成是一个技术问题。但是如果不从价值观上认同人的个性自由、独立思考,认可对权威的怀疑和挑战,尊重包容“离经叛道”的思想,允许尝试和“犯错误”,那么,培养创造力就无从谈起。因此,创造力的解放首先是精神的自由和解放。
英国埃克塞特大学与开放大学的教授Anna Craft对创造力与教育之间的联系进行了思考,然后出版了《创造力和教育的未来》(Creativity and Education Futures: Learning in A Digital Age)一书,在此书中她仔细研究了当今的学校教育与创造力培养之间的关系,提醒我们要关注数字科技对今天的儿童和青少年所带来的影响。因为创造力的培养离不开人们所处的社会土壤,正确认识当今儿童和青少年的生活特征,是教育领域创造力培育的基础。
创造力的本源和个体发展
在很早以前,人们就注意到了一些人身上体现出来这种“创造力”。但在古代的希腊、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等传统当中,创造力被认为是一种天赋的灵感,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才能。
对创造力的认知过程研究应该追溯到格式塔心理学对解决问题中的“顿悟”以及学习迁移和生产性思维的研究。通过英国早期社会学家心理学家华莱士、瑞士儿童学理学家皮亚杰、、和美国早期的杜威等著名学者的贡献,心理学的认知革命推动了从70年代到90年代对创造力的认知过程和动机过程的研究。创造力的认知传统今天依旧是创造心理学最富有成果的力量。
创造力研究的最新动向是跳出3P(person, process, product)的內源取向,而关注创造过程的另两个长期被忽视的维度——内容和背景(2C,content and context),强调思维新质的社会情境生成或突现性。研究者投身实地考察,利用民族志或“活体”研究方法,对科学团队的研究活动或艺术工作室进行实地跟踪,并用”话语分析“理解一个创意从萌芽到成熟的真实过程。这时期的研究都突出了创造力的群体动力学。
21世纪以来,创造力研究呈现更大细分化倾向,包括对创造力的不同程度、不同类别、不同领域进行更深入的研究。总的来说,创造力研究的走向,一方面呈现多元态势、不同理论共存的格局,另一方面表现为追求共性的努力。显然,注重人的创造潜力的发展,而不是期待重大发明发现,是基础教育更为根本的任务。如何针对青少年成长特点,如何在学习中启发创意思维,培养创意倾向,是教育的基本着眼点。
一、处于数字时代的儿童生活特征
如前所述,创造力与人们所处的文化背景有着很大的关系。从学校的角度看,要培养学生的创造力,必须要研究处于数字时代的儿童,其生活特征有哪些。由此作为出发点,来思考教育能够做、应该做的事情。
Anna Craft总结了处于数字时代的儿童如下四个方面的生活特征:
多样性:信息通信技术让儿童与青少年的娱乐活动和学习活动能够穿梭于现实与虚拟空间之中,而不再局限于家门口的台阶上、街边公园或操场。与现实空间相仿,网络游戏、社交网站或论坛等都提供了空间内自带的多种工具,用以娱乐和交流。这种地点环境的多样性给儿童和青少年带来了复杂性和挑战性,要求他们在多样的价值观中与他人进行协商。通过空间地点的多样性,儿童和青少年能够与许多私底下并不认识的人进行交流,因此衍生出人员的多样性。虚拟技术在人员上的多样性从一个独特的角度,带来了伦理上的挑战,也带来了潜在的危险。不过更有趣的是虚拟空间所拓展的自我身份或自我角色的多样性。一部移动电话可以实现多种功能:备忘记录、音乐播放、对话录音、计算器、照相机、闹钟、计时器、摄像机、游戏机、连接上网发送邮件等等,使得文化、娱乐、学习、工作等各项活动都可以整合在一起,以此实现活动的多样性,由此而带来的,自然还有文化的多样性。也就是说,我们的生活空间充斥着丰富多样的应用程序、多种形式的媒体、多种内容的活动、多种性格的他人、多种途径的沟通,甚至多种层次的现实。
可能性:虚拟环境与现实活动的结合,为儿童和青少年的选择范围带来了极大的可能性。这种自由而广泛的选择,大多产生于“对话空间”,并且通过鼠标操作而愈发容易,可以随时开始和结束。儿童和青少年通过各种渠道与数字产品接触的机会愈发增多,于是网上自发的交流、合作也随之增多,一起对可能性思维进行锻炼,由此带来一系列不一样的思考。数字环境也是一个允许犯错但能够从中学习的空间,这为学中做和做中学提供了多种可能性。在没有数字环境的时候,我们的决策通常受他人影响,甚至我们意识不到这种影响。数字技术和网络环境给予我们与更多的人一同思考的机会,这让我们有可能更清楚地认识自己的想法,并实现自己的想法。
娱乐性:Laevers提出,探索的动机是孩子天生固有的。对于新世纪的儿童和青少年来说,探索性动机当中的游戏成分兴许会更为突出。使用数字技术的核心,便于对各种可能的娱乐性进行探索。无处不在的娱乐性有一个很重要的特征,那就是与消费主义的联系。在数字世界中,儿童和青少年是活跃的消费者。以美国2009年的一项调查为例:超过80%的人使用网络搜索电影、音乐、体育明星和电视节目;55%搜索大学的信息以权衡是否报考;57%在分享类网站如You Tube上观看节目;38%上网购物(买书、买衣服、买音乐),27%搜索有关健康的信息,如节食和减肥。这还是苹果的平板电脑和苹果手机没有问世之前的调查。随着更先进的数字设备的出现,这样娱乐性和消费主义体现的更为突出了。
参与性:把多样性、可能性与娱乐性这三方面放在一起考虑,可以发现,穿插在三者之间的正是儿童和青少年身上高度的参与性。多人互动的工作和游戏、互联网内容的上传等,都给想象力创设了空间,而数字催生的想象力带来了高度的参与性。另外科技让交流变得容易,让儿童与青少年更容易获得社会经验,并且与他人一起塑造这些经验。因为这些交流,让数字鸿沟在全球范围内逐渐被填平,取而代之的是交流、娱乐和学习机会的不断增加;文化产品为观点、态度和经历的产生与分享提供了开放性的诸多机会,使得游戏、工作、思考、解释以及表现可以公布于众,并且自己也可以参与其中,因而促进了文化产品的创作。
二、创造力与教育的未来
Anna Craft提出,教育需要促进学生的创造力,而这种需要本身也是具有创造力的。今天的教育正处在十字路口。我们可以选择继承过去的教育传统,强调年级的严格划分,面对面的学校教育以及标准化的评估系统和奖励机制;又或者,我们可以选择数字科技给教育开辟的新道路,用对话、合作的方式,来共建教育的新未来。
如今的教育是以教师为中心的、途径单一的一刀切模式,这种教育在教学过程中把学生分离出来。而如今的网络一代,有许多是通过合作而进行学习的,这种合作不仅仅是以教师为对象,也存在着学生之间的相互合作。
外在机会的多样性以及自身潜力的可能性,两者构成了一种强大的张力,推动教育工作者必须要认清自己与儿童和青少年的关系。多样性和娱乐性强调交流、强调投入、充满诱惑、充满刺激,注重儿童和青少年在教室意外的趣味学习,不论独自钻研还是与众同乐。这些都是和学校教育所冲突的。参与性和可能性,则给教育工作 者提供了一种指南针,指引着创造性的未来。这给教育工作者带来了一系列要思考的问题:是什么促使儿童和青少年投入不断拓展的娱乐之中呢?电子游戏和社交网站是如何在市场规律的推动下进入他们的生活的呢?面对学生,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什么?放宽自由,还是防止危险?
今天的教育工作者面临着三个基本的挑战:
挑战之一是要明确教育所要传递的主要信息。教育的内容应该是什么?设置这些内容的目的是为了培养理解力,还是创造力?还是两者都重要?
挑战之二是教育的主人公,即教育的基本内容是为谁所设?教育是所有人的事情,同伴的合作则是创造性教育未来的一个关键;
挑战之三是教育在各种正式与非正式的模糊性当中,如何支持创造性的教育未来?
科技的快速发展带来了新的文化,对于这种广阔的文化,教育工作者不仅需要应对自如,还需要帮助学生学会如何应对,因为儿童和青少年会更频繁地接触这种新的文化。另外,我们需要及时意识到技术使用的低门槛与深度参与的高标准之间存在着不均衡;意识到融入了新技术的教学形式,比传统的面对面的教学,对创造力有着更高的要求。
最大的挑战或许在于,如何寻找到恰当的方法来对教育进行创造性的改革,并清醒地认识到哪些因素会影响到教育、哪些人会从教育中受益,以及如何保持教育的终极价值。创造性的教育未来,必然涉及到儿童和青少年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多样性、可能性、娱乐性和参与性。
(作者:范腾云,里瑟琦智库研究助理,里瑟琦智库官方邮箱research@shrbic.com;里瑟琦智库官方网站:http://www.idmresearch.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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