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饺子是北方习俗，我是南方人，也喜欢饺子，但不加醋，而蘸辣椒；也不喝汤，宁愿喝开水。好汤有很多讲究，要混合不少东西，如云南的过桥米线——我喜欢桥，但不喝它的汤。虽然不喝汤，今天还是介绍一品独特的饺子汤，我敢说天下没有一个厨师能做。它是纯天然的，也是最原始的，不但不用化学原料，连原子和原子核都不需要呢。

 

正月初三那天，《纽约时报》就送来一碗饺子汤，算是物理学在新春的一响小火炮。美国长岛Brookhaven实验室的RHIC（相对论性重离子对撞机）发现，一个自然律可能要被打破了。（http://www.nytimes.com/2010/02/16/science/16quark.html?hpw  ）

 

RHIC是一台真正的“金融”机器，它将金核（78个质子，118个中子）加速到24K（99.995％）光速，然后让粉碎的核发生碰撞，撞出组成质子和中子的夸克。量子色动力学（QCD）认为，夸克总被“禁闭”着，所以我们看不到单个的自由夸克。它要么与反夸克形成介子，要么与另外两个夸克形成重子。不过，当能量（温度）极高（理论值是175MeV）时，夸克几乎可以“解禁”。RHIC的能量很高，温度达到了4万亿度（比太阳中心还高20万倍），但也没能把夸克完全解放出来，而是夸克与粘结夸克的胶子“熔解”在一起，叫“夸克-胶子等离子体”（QGP，类似普通的等离子体，不过差别在于描述电荷的群不同于描述色荷的群）。当然，这是几年前就发现过的“惊奇”。要彻底解放夸克，温度需要再高100万倍，LHC也许能见证那个奇迹。

 

QGP不像理论预言的理想气体（每个夸克独立活动），而像理想流体，所以那是一锅夸克胶子“汤”（而且是清汤，不粘稠）。宇宙初始，大约百分之一微秒时，应该出现那样的汤。我们的先人（如果那时有的话）过年，大概就直接喝那种纯天然的“饺子汤”。可惜今天喝不着了，它们早就凉了，成果冻了。RHIC能赶在正月里炼出一锅汤来，实在难得也。

 

这锅饺子汤的特殊风味在于，它在磁场里会显现左右的区别。一般说来，物理学是分不清左右的（当然，弱作用例外），即分不清一个过程的现实与镜像——正如给你一只手的图片，你说不清它是右手还是镜子里的左手。如此说来，QGP可能打破基本的宇称守恒律。

 

有趣的是，尽管自然律是左右对称的，但宇宙在演化过程中，似乎总是在偏离理想的对称，每一点偏离都生成一个奇迹，直到出现为这些奇迹感到好奇的生命，还有制造那一锅饺子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