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网-我有花开不舍入眠-葛素红的博文

我有花开不舍入眠

2021-5-4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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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花开不舍入眠

---蓝莲花瓣---

我和你的缘分，是这样深远，在等待了许久之后。你已经足够美丽，我也已经足够宽阔。

---题记

2021年5月2号，农历三月廿一，入夜，我的昙花开了，开了四朵。如同美好的仙子，白衣胜雪，硕大的花朵绽放在枝头，房间里飘荡着它们的芬芳。我开灯拍照，录视频，逡巡不忍离开。满心欢喜，又不知如何留下它的美好。明天清晨，它将要轻合羽衣，安享它的凋谢。

我不能不承认，我至今依然不能从容地把花儿的凋谢与它的开放同样看待，在我的心里，它芬芳美丽的开放总是让我满心期待，总是让我爱不自持，总是让我喜悦不已。就算我真的知道，天下所有的花儿并不是为了让我们人类欣赏它们才开放的，它们开放就是为了凋谢，是为结果结实的凋谢。凋谢和开放一样，是花儿生命的一部分，是她的最终的使命。我仍然为了它们的凋谢而体会到内心的惆怅和不舍。

在我上高中和上大学时，我看花，只看她的明媚，她的鲜亮，还有她各种缤纷的颜色。我看她的心情是那么地轻快，又充满着羡慕，我甚至希望花儿会给我带来好运。我没有经历过起起伏伏的磨难，我的未来有大把的可能，我的心里就没有什么压力，总体是不知深浅的轻快和乐观。那时候的我，青春正在，也跟花儿一样鲜亮，可我却一点儿也不自知，耿耿于怀于自己衣着不够漂亮，一点儿自信也没有。正如我现在看着我的女学生们，觉得她们正值青春年华，多么美丽动人。可当我在课堂上一提问这个问题，孩子们却说：“老师啊，你什么都有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昨天我读书，读到一些以前早都读过的句子，突然明白了那字字句句的含义，就像是看见了河里飘摇的水草下面那些土褐色的根茎。那时的我，读书和看花一样，我都只是看到了表面，并不曾深究、不曾明白字面之下都是些什么意思。这样反思，我方才明白了我的学生们，她们现在估计也是与当时的我是一样的，还没有被岁月对比出来青春年少的鲜艳和动人，那是一切未知和充满希望的动人。

这棵昙花我已经养了十几年了。它与我的缘分也是不经意的。我有一个前辈，他早已退休在家，每次在校园里碰到他，总要和他聊几句，说东道西，也常常被他的只言片语触动或者启发。偶尔提及，我也没想到他就给我送了三片昙花叶子，我把它们泡在水里，长出了根，然后栽在花盆里。开始的几年一直等着它开花，一直都没有动静。第八年时，它开了一朵花。也许是等待得太久了，我简直欣喜若狂。然而第二年的同一时节，我察看来查看去，它始终没有长出一朵儿花蕾。

第三年，我已经历过多次失望，倒也平静如水了。它开花了，开了两朵。尤其是去年疫情期间，这昙花连着开了三次花。今年花开，是我不曾料想到的。我也没有刻意地注意和观察它，突然有一天发现它已经长了大大的四个花蕾。昨天早上伏案读书，累了就在客厅里闲逛，却看到花苞的尖顶处紫衣已经拨开了，晚上它将要怒放它的美颜。

倘若以情人的关系来比拟，那么我们相互已算是老情人了。经历了那么多的期待，那么多的失落，那么多进进退退的妥协，却也不曾相互放弃。它开花给我惊喜，而我依然每每地为她的开放而心动，而激动，而爱不释手。回想她的第一朵花，在我眼里是那么地鲜亮，恍若是我前世的心动。而如今，我看她，却看到了她的丰腴，她的妩媚，还有她的决绝。

是的，还有她的决绝。难道我还能装傻充嫩，自以为她单是为我而开放的么？我不能。我清楚地知道，我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点线面，她呢，她也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点线面。我和她一样，是这百千万生命中的一份子。都该做着自己该做的，享用自己该享用的，追求自己要追求的，开自己的花儿，释放自己的香气。独立在自己的生命里，但不能独自占有生命。

当我在月光下，在灯光下，在手机强烈的光线下，热爱她，观看她，记住她，赞叹她，我只是在成就她生命所该享有的欣赏。而她呢，她施予我的是生命开放的力量、花朵美丽的景观，应该还有，离开和死亡都是生命哲学的启示。所以，她在她的决绝里完成了她要予我的大爱，她也在她的决绝里完成了她自己的使命。

当我翻开从前的影集，一页一页看着从前的自己。我也终于明白，我自己本身就是一朵在光阴里开放的花，我有鲜艳，有明媚，有姿态，有丰腴，也有妩媚。凡是生命所有经历的，我一样都不曾回避，凡是生命所拥有的，我也一样都没有缺失。我也如花生长，我也如花开放，在这滚滚的红尘之中。

我知道她的开放只是光阴之中短短的一瞬。我不想自己去卧室睡觉而留她独自开放、独自凋谢。于是我拿来被褥，睡在沙发上，陪她一起度过这一夜晚的安静，这是安静的花儿的时光，也是我静心享用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