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科学》杂志今天报道了一个让外国人觉得稀奇，对中国人不稀奇的中国故事——买卖科学文章（China’s Publication Bazaar）。实际上是买“名”卖“名”，把作者的“名”明码标价出卖。在同一期杂志上也刊登了中国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主任杨卫为这期杂志撰写的评论文章——《中国的科研诚信》（Research Integrity in China）。

家丑是外扬了，没有办法，谁让咱自己不争气呢。不管科学杂志是不是刻意策划，我们自己已经见丑不丑、见怪不怪，借外人压压，警醒一下，对中国社会和中国人不见得不是好事。

中国人以前有一句哲言：有钱能使鬼推磨。而今又添新内容：为钱使得人变鬼。今天社会上出现的卖毒、卖假、卖器官、卖人、卖官、卖文章......,都是人不应该做的鬼事情。我们总不会希望整天生活在鬼的世界里，和鬼打交道吧？整天你比我争、我争你斗、尔虞我诈、我害尔坑毕竟不是让我们每一个人和社会感到幸福和快乐的事情。经济体制改革以来，中国在不管白道黑道，赚钱就是王道的价值观念指导下，经济是大大地发展了，物质是大大地丰富了，房子是越盖越宏伟了，车子是越开越豪华了，餐桌是越来越堆不下了，而精神却没有了方向，四处飞散，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实际上是商品经济和资本主义制度盛行以来，整个世界都是如此，只是到了中国更厉害。）人没有了信仰、没有了理想、没有了自觉、没有了共享、没有了道德、没有了规矩，只有经济，只有挣钱。商场和官场里就不去说了。学校里是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教比和争、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送红包，医院里是病人越多越好、病得越久越好、药吃得越贵越好，科学研究领域也不再是净土一片，开始买卖学衔、头衔和科学文章。当金钱污染到教育、医疗和科学领域，这个社会就离病入膏肓不远了。

现在的中国是一个极端开放的商品经济社会。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学会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商品经济，但没有学来人家的法制管理。中国现在只要国家没法律禁止、或禁止了不惩罚，没有什么不能买卖。做科学在中国也就是为了挣钱吃饭，文章和署名权为什么不能买卖？过不久，诺贝尔奖说不定都能被买卖。不是还有出卖肉体和灵魂一说嘛。在这个商品世界里，究竟是什么规定了卖品和非卖品？究竟什么能卖，什么不能卖？什么是道德？为什么要有道德？道德的底线在哪里？我们想过吗？我们都知道吗？我们关心这些问题吗？

在旧中国，做坏事怕神灵报应，被雷劈死；在新中国，做坏事怕阶级斗争，被人民斗死；现在是，不管白道黑道，赚到钱就是王道。天不怕、地不怕，人有多大胆，家有多大款。现在什么是“好”事能做，什么是“坏”事不能做，我们还知道吗？什么是是非标准？

前两天看到科学网推荐的一篇热门文章，题目叫：“所有奋斗都是为了一个好的生活”。点击率过万，推荐人乌压压一堆，评论叫好声一片，大概是科学网上的最热门文章。可是在100多个评论里，竟然没有看到有人问一句：什么是“好”？ 什么是“好的生活”？我看了后写了一篇文章谈“什么是好生活”，关心的人寥寥无几，似乎是没有人对这个题目感兴趣。或者是对题目感兴趣，对内容不感兴趣。大家都清楚什么是“好”、什么是“好生活”吗？我问了一句：“什么是好生活？”得到的回答是：“自己觉得好就是好”。这，应该是现在普遍流行的观点吧？

那现在大家都普遍觉得什么是“好”呢？我看了评论斗胆总结了一下：大家都为那篇热门文章叫“好”的大概就是作者说的： “多挣点钱，孝敬父母，让老婆孩子过上舒适的生活。”吧？现在的“好日子”就是有钱的日子吧？以前的好日子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现在比以前多了一个词：“多挣点钱”。

问题是：“多挣点钱”真能过上“好日子”吗？有钱就“舒适”吗？有钱能做到“老婆、孩子”、能做到“热炕头”吗？多少钱是“够多”、是“好”了呢？我们30年前的工资是30元，现在的工资怎么也有6000元，涨了200倍。我们比30年前更幸福了吗？我们的炕头比以前更“热”了吗？家庭更和睦了吗？朋友间更友好了吗？社会更和谐了吗？再和以前大学同学、现在的X老总和Y院长的别墅和豪车比比，我们还能感到幸福吗？苦恼、焦虑、烦躁，没时间考虑结婚生孩子，整天和同事、邻居、亲戚、朋友比工资、比房子、比车子，能是好日子吗？这不，为了评级买卖了一篇文章被科学杂志曝光出来，钱是挣到了，往后的日子还能快乐吗？还能是“好”吗？

没有好坏、是非标准，没有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钱再多都不会“好”。一个宣传钱、鼓励钱、以钱为荣、把钱作为核心指标鼓励努力、激励竞争、一心为钱的文化和制度只能让人变成鬼。

什么是好？我把我昨天的文章里总结的“好”再重复一遍：

尊重、友爱、和谐、合作、不比不争、自觉勤劳、共同富足才是“好”。

改了一个字：把富“裕”改成富“足”。人要知足才能“好”。

不错，这些“好”是“大话、老话、套话”，没有新意。可是，现在的新意是什么？现在的“新意”让我们的日子更好了吗？如果我们都能按照“老意”去做好，我们的日子一定比现在好。（注：我这里说的“老意”是指我上述定义的“好”，而不是要回到文革时代。是要总结“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教训，建立新的、基于上述“好”意的文化、体制和社会。）

知道了什么是“好”，不仅是我们每个人要自我教育，自觉学好，我们的政府和政府官员更要学好，知道如何建立让人民学好和过好的制度和文化，不要盲目跟在资本主义社会后面跑。美国社会缺乏的也是“尊重、友爱、和谐、合作、不比不争、自觉勤劳、共同富足”。我的学生看了我的博文写了一个评语，引用了两句老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们中华民族的老文化里有很多我们今天忘记和丢掉的精神财富。这些东西是现代资本主义社会里所需要而没有的东西。现在在科学技术发达了之后，再回头看我们的祖训，才知道我们的祖先的智慧。他们研究的是人，西方科技研究的是物。东方文化虽然不是最利于科技的发展，但利于和平和和谐。人的生活需要科技，但更需要和平和和谐。东方哲学和西方科学的结合才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方向。

如果全人类都认识到“尊重、友爱、和谐、合作、不比不争、自觉勤劳、共同富足才是“好”，我们的生活才能好，我们的世界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