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79年的年度回忆中，我想起，“开始读外国文学。第一批书是父亲开鞍山市政协还是科学大会时买的，市面上还很不容易买到。……《希腊的神话和传说》不论是原版还是译本都算得上精品。斯威布以德国人的严谨，从史诗和戏剧等古希腊古罗马资料中，把头绪繁多纷纭复杂的神话故事清理出大致清晰的脉络。我反复看过，应该是那些年对我影响最大的书。对希腊神话而言，虽然我接触晚些，但也算得上‘入门须正，立意要高’。希腊的神祗和英雄，对我而言几乎就是老师同学那种熟悉的存在，虽然我并不熟悉很多同学。” 从那时起，《希腊的神话和传说》看过很多遍，而且经常是拿起来随便打开一页就看下去。
《希腊的神话和传说》作者是德国的斯威布(Gustav Schwab, 1792-1850)，1946年有Olga Marx和Ernst Morwith的英译本Gods and Heroes。汉译本在49年前就出版，译者是楚图南(1899-1994)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他还译有惠特曼的《草叶集》(但似乎不是全本)和尼采的《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希腊的神话和传说》其实主要是英雄故事。开篇不是如《神谱》所说从混沌开始的原始诸神，而是“普罗米修斯”。篇幅比较大的英雄传奇还有“阿尔戈诸英雄”、“赫刺克勒斯”、“忒休斯”、“俄狄浦斯”、“七雄攻忒拜”、“特洛亚”和“俄底修斯”。其中特洛亚故事特别长，分上下两部，既有荷马《伊利亚特》中的故事，也有后续的史诗和悲剧，一直写到特洛亚城陷落，而俄底修斯故事基本上就是荷马史诗《奥德赛》。全书以英雄传奇为主，对神祗其实语焉不详，只是在参与人间纷争时才说到。因此，大致梳理清楚希腊神话诸神是在其它书中看到的。
故事主线当然都熟悉，但细节有些模糊，例如攻忒拜的七雄都是谁现在想不起来了，阿尔戈英雄的名单也记不清了。与华夏传统小说不同，有许多女性角色，如潘多拉、美狄亚、安提戈涅、海伦、伊菲革涅亚以及阿玛宗女王和女战士等，当然还有主神中的雅典娜、赫拉、阿佛洛狄忒、阿尔忒弥斯等。至于打打杀杀的精彩，肯定不如《水浒传》；各种变形的神通，但也不如《西游记》。
再说说印象特别深的三点。其一，“命运”或称“定数”超出神祗控制，就是神王宙斯对命运女神的决定也无能为力。神王尚且如此，凡人要掌控一切更是僭越。其二，对阿伽门农儿子弑母罪的审判，这是报仇义务和子女义务的冲突，面对复仇女神们的控告，在战神山上由人间智者投票是平票，雅典娜投出决定性一票形成无罪判决。不同义务的不可调和的冲突，以及票决的方式，对我而言都颇为新奇。其三，同一位英雄，出现在不同的传奇故事中时，形象差别可能颇大。与叙事方式有关，英雄形象本质上是种建构。文本不是世界，地图不是领土。这种对文本的解构意识，对于我这种喜欢文字的读书人尤其必要。当然，华夏也有类似的说法，如“尽信书不如无书”，但当时还不知道。前述未必完全是当年的认知，但《希腊的神话和传说》确实是提供扩展认知的可能性。
当年读书时，完全没有想到，还能有机会去希腊看看。37年后，开会到雅典，登上了战神山。今年想去罗德岛开会。虽然罗德岛在历史上很重要，或许在艺术史上也重要因为据说雕塑《拉奥孔》的作者是罗德岛人，但想不起与罗德岛有关的希腊神话。不管怎样，但愿能再向希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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