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罗兰的书室与内心的自由

一个具有非凡人格的思想者出现在另一个同样具有非凡人格的思想者的笔下，留给不同时代读者的精神给养和人格感悟是历久弥醇难以估量的；如果二人是相知相识于众人皆迷、唯其独醒时期的智者挚友，深嵌独特历史印迹的相知与友情，更是每每读来必牵动情思的。

茨威格与罗曼·罗兰超越战火与时代偏见的友谊，堪称20世纪世界文坛诠释宽容和解与人性光辉的佳话。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德法交恶、狭隘偏激的民族主义弥漫欧洲的普遍情绪之下，茨威格（奥）与罗曼·罗兰（法）以鲜明孑世的观点和真挚的友情，超越德法对立、树起统一的“欧洲的良心”。思想深邃处，文学的笔触与文学家的心灵最易获得沟通。在罗曼·罗兰于1912年发表的《约翰·克里斯朵夫》巨著中，茨威格关于德法息战、宽容共处的理想与现实期盼找到了文学的应答，怀着钦佩与感激的心情，1920年茨威格为生友所立的《罗曼·罗兰传》问世。由于传主与作者同为文学家兼思想者的独特身份，这部传记可谓精神世界的醒世恒言。茨威格笔下，罗曼·罗兰的人格肖像呈现在他的书室中；这也是1928年著名作家陈西滢笔下的精彩之处；走进罗曼·罗兰的书室，走进心灵自由的涵养之所。

肖像（节录）

（张玉书主编：《罗曼·罗兰传》，黄冰源等译，华夏出版社2002，40-41.）

在巴黎的心脏，沿着盘旋的木板楼梯爬上一座六层楼房的顶楼，就来到两个核桃壳般大小、紧挨楼顶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书还是书，墙边摞得高高的，地板上堆得到处都是，它们像各种颜色的花，在窗台、椅子、桌子上繁茂地开放，四处散落着纸张，墙上有几张凹版印刷的画、朋友们的照片和贝多芬的胸像。窗边，一个摆着纸笔的小木桌，两把椅子，一个小火炉。斗室里恐怕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没有任何柔软的摆设诱人休息或和同伴悠闲地打发时光。一个大学生的小屋，一间工作的囚牢。

书堆中，便是他自己，这斗室中温和的僧侣……

工作！没有尽头的工作！在身体的囚笼中，在所有这些岁月里，在狭小的牢狱中工作！谁能衡量出这工作的份量！写成的书，只是它最小的一部分，孤独者燃烧的好奇心要把握一切——所有语言文化，所有国家的历史、哲学、文学、音乐。人类所有的奋斗都与他休戚相关，对一切他都做下摘录、札记或在书信中与人探讨。……放下书本，开始处理信件，放下哲学，又拿起文学。对于他，更换工作就是休息。他的独处就是在行动中与这世界为伴，漫长的一天里，只有那小小的节庆是他惟一的闲暇——暮色苍茫中，当他在钢琴前和音乐中的伟人倾谈，当他把另一世界的旋律请进来，这斗室便成了个充满创造精神的世界。

清静的书室，温暖的冬夜，重温罗曼·罗兰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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