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磨难也是一大财富
--和李本先博士的[那片流泪的荒野]
蒋继平
2014年10月5日
昨天拜读了李本先博士的[那片流泪的荒野] 的博文，http://blog.sciencenet.cn/blog-671924-833109.html，引起了我对李博士的同情， 同时， 也勾起了我对自己人生历程的回顾。 比起李博士的境遇， 我觉得李博士要比我幸运的多。换句话说，我的人生磨难要比李博士多的多。
首先， 我的家庭背景几乎和李博士一样， 父母都是农民， 我有一个哥哥， 三个弟弟，一个姐姐（这个姐姐四岁的时候溺水死亡了），一个妹妹。我们那个时候的贫穷是那个时代的人都知道的。我是文革后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 在离开老家到南京去的时候， 母亲在家门口给了我10 元人民币， 这是我身上唯一的财富。 我一个人开始了大学四年的生活。虽然当时我们读大学可以申请到国家补助， 我每月的生活费只有12 元人民币。 靠着这12元人民币， 我几乎天天处于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完成了四年大学的学业。 想起那时的情景， 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 每天下午三点左右， 我的胃部就开始抗议，没有食物，饿得难受。 我解决这个胃痛的唯一办法就是将胃部紧顶着书桌的边缘。 我的一位好友， 他的父亲是知名内科医生， 建议我去做胃镜检查。 幸运的是， 胃镜检查是正常的。
后来， 学校知道我的经济状况， 特别让我在署假期间留校帮教授们做一些实验， 以换取我的一部分生活费。有一次， 只有我一个人在实验室，不小心将一个装有汞的仪器掉在地上打破了， 水银散了一地，我心中非常惊慌，立即用手去抓那些还在地上滚动的水银珠珠。 从此以后， 我经常感到身体右边的肝区部位隐隐作痛。几年后， 我在做出国体检时， 肝功能指标总是偏高， 达不到出国的要求。 我一共做了五次， 经历几个月的时间。 后来在一位朋友的建议下， 采用找人代包，瞒天过海的策略顺利通过了肝功能测试。因而， 比起贫穷， 我觉得李博士比我富有， 他至少可以能够保证吃饱， 而我是一直在饥饿和身体的痛苦中读完四年大学的。
除了饥饿和肝区不舒服外， 我的最大痛苦来之于我的听力问题。 我在部队当兵时因为意外事故造成了听力的极大伤害，我的听力已经损失了80%以上。 这也是我退伍回家的最主要原因。 我在部队的表现是很好的。但是， 因为听力伤害，我根本不可能适应部队的训练要求。 比如说， 在连队举行例行的队列训练时， 连长发出口令：“向右转！“ 所有的军人同时向右转， 只有我一个人向后转。 因为我听不清连长的口令。因为我屡次与整个连队的行动不一致，连长对我很有看法。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听力严重受损。 我也非常不愿意他知道这个真相。 这个情况在整个部队都是知道的。 这也是我的战友老乡退伍回家后我们一起在喝酒聚会时，他们拿我开玩笑的资料。
在大学的课堂上， 我非常吃力地听老师们讲课， 有时还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因而， 我的课堂笔记是很差的。所以， 四年的大学生活，我是在双重的痛苦中熬过来的。 不过， 我仍然觉得大学四年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属于上帝的恩赐了。
在我的人生历程中， 我已经几乎死过四次。第一次是在12岁的时候， 我一个人坐在一个木盆中在河中采菱子， 不料不小心木盆翻过来，将我的身体罩在下面， 我在木盆下的河水中挣扎， 旁边的菱子的藤蔓将我的双腿紧紧地缠住， 我越挣扎， 它们越是缠得紧。 在情急之中， 我在喝了几口河水后， 突然清醒过来，冷静地用还有一点自由的双手将缠住我双腿的藤蔓拉断，选择藤蔓较稀的地方钻出水面。 在15岁的时候， 由于食物中毒， 我得了急性肠胃炎， 几乎滴水不进，当时农村的医疗水平很低， 父母没有钱为我治病， 我已经7天7夜没有吃喝任何东西， 拉出来的仅仅是肠壁上的脓血。 父母已经为我做好了后事的准备。 不过，当时村上一位从大城市下放来的干部， 他实在看不过去， 就主动为我治病， 给我挂盐水， 结果我奇迹般地很快恢复。在部队当兵时， 也是因为得了肠胃炎， 经常拉血，结果住院治疗， 医生用错了药， 差点断送了我的性命，从而导致了我的听力严重受损， 造成终生残疾。1996年， 我到中国出差， 在北京的一家宾馆中食物中毒， 体温一下子降到33 度，浑身发抖， 上吐下拉，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半夜中救命车把我送到中日友好医院急诊室， 经过抢救， 我活过来啦！那位主治医生对我说，你很运气， 要是晚了半个小时到这里， 我们已经回天乏力。
其实， 这些经历对我来说还是短暂的磨难， 我经历的最大， 时间最长的磨难是在加州大学读博士的岁月。 这种炼狱般的经历，没有和我同等身世的人是体会不到的。一个只有10% 听力的人， 要在一个世界顶尖院系和世界一流的学生， 以第二语言的劣势，来一争高低。 而且我非常艰难地赢得了这场比赛。 在我的同学中， 只有不到60% 的人获得学位， 只有我一个人获得了洛克菲勒奖学金。当然， 不是因为我是人才， 更不能称为天才， 而是因为我付出了比他们多得多的努力。
现在想起来， 我经常问自己， 要是没有这些人生磨难， 我能不能取得今天的成就， 我自己心里也没数。因而，我真心的感谢人生中的磨难， 这些磨难使我懂得生命的意义， 使我坚强， 使我奋争， 使我懂得感恩。
至于人生的其它磨难， 比如说， 当身上的刀伤因为感染， 长出来蝇虫， 我自己用盐水清洗伤口， 用小刀刮除感染的腐肉，这种感受， 您也许只有想象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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