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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英语诗歌的两种译本
武夷山
《中华读书报》2015年11月11日03 版发表黄发有的文章“我要回海上去”,文章如下。我将文章中引用的饶孟侃、闻一多翻译的Sea Fever一诗标记为蓝色了。这首诗我也翻译过,译文放在黄发有文章的后面,请大家对照、批评。我翻译时没见过其他人的译本。
“我要回海上去”
黄发有
大海和航船是藏书票中常见的图案,也是通用藏书票的制作者偏好的选择,其象征意蕴是阅读者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亦有学海无涯苦作舟的警策意味。藏书票以图为主,文字为辅,格言、诗句在藏书票中很常见,但是,将整首诗歌作为核心元素的藏书票较为少见。在我收藏的藏书票中,有一幅以英国诗人约翰·梅斯菲尔德(John Masefield)的名诗“Sea Fever”为主题的藏书票,尺寸为15×9厘米。整首诗被置放于藏书票的右上方,字体细小,但在放大镜下,显得异常清晰。主体图案为风帆高挂、劈波斩浪的航船,船头上刻有“安东尼娅号”(ANTONIA)的字样,船体向左微微倾斜,动感十足。海水上方的一轮红日,在浅蓝的背景颜色和两片白帆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璀璨夺目,迸发出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从观者角度来看,一只海鸥,在船的右侧展翅飞翔;船的左侧有一颗闪烁着光芒的星星,为航船导航。诗作和图案交相辉映,浑然一体。藏书票的设计者非常精准地把握了诗作的意境。
这张精美的藏书票被黏贴在一本诗集的封二上——英国著名女诗人劳伦斯·霍普(Laurence Hope,1865-1904)的《印度情诗》(India’s Love Lyrics),出版商为纽约的 DODD, MEAD AND COMPANY,图书为精装的毛边本,出版时间为1925年。劳伦斯·霍普在印度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印度元素在其诗歌创作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闻一多曾经独立翻译过劳伦斯·霍普的诗作《沙漠里的星光》(Stars of the Desert),发表于《晨报副刊》1925年8月17日。藏书票下方的缎带上标注了票主的姓名——哈莉尔特·希尔博(Har⁃riet Hilleboe),票主将这本书捐给了美国佛罗里达州的杰克逊维尔大学,该校专门为之设计了一张纪念藏书票,贴在扉页的反面。这张纪念藏书票上印有杰克逊维尔大学的校徽,还印有这些字样——“哈莉尔特·希尔博小姐的礼物”。为捐助图书和基金者设计特制的藏书票,这是欧美大学的一种优良传统。这本书一度被杰克逊维尔大学的斯韦谢尔图书馆(Cart S.Swisher Library)所收藏,被剔除后流入旧书市场。从藏书票上的信息可以得知,票主是一位未婚女士,捐书的时间为1972年。一般而言,哈莉尔特·希尔博会把一批图书同时捐给杰克逊维尔大学,不可能只捐一本。通过这本书和这两张藏书票推断,哈莉尔特·希尔博一定热爱诗歌,热爱大海,而且是一位品味不俗的人。
约翰·梅斯菲尔德的“Sea Fever”有不少汉译版本,诗名一般被译为《海恋》,也有人译为《海洋狂想曲》。最早的翻译者是饶孟侃、闻一多,译诗发表于上海《时事新报·学灯》1927年5月9日,诗名被译成《我要回海上去》,全诗译文如下:
我要回海上去,再回到荒凉的天涯海角,
我要求的是一只楼船,一颗星儿作她的向导,
还有龙骨破着浪,风声唱着歌,白帆在风里摇,
海面上一阵灰色的雾,一个灰色的破晓。
我要回海上去,因为那一阵潮水的呼声
是狂暴的呼声,嘹亮的呼声,你没有法子否认,
我要求的是一个刮风的天儿,还飞着些白云,
再加上海水翻着浪花儿,海鸥也在叫您。
我要回海上去,再过那漂泊的生涯才好!
走上海鸥的道,鲸鱼的道,那里的风像把快刀;
我要的是做完了活,大伙儿谈着天儿说着笑,
临了,来一场甜蜜的梦,一宿安稳的觉。
约翰·梅斯菲尔德(1878-1967)出生于英格兰的赫里福郡,童年充满了不幸,6岁母亲去世,12岁时父亲精神失常,13岁时父亲去世,随后被寄养在叔叔家里。他自幼就有一个航海梦,13岁就住进了墨济河上一条名叫“康威”的训练船,两年半以后登上了一条绕过合恩角去智利的远洋船,开始当学徒工。遗憾的是,他在智利病倒了,不得不坐船回英国。从此,严重晕船的梅斯菲尔德再也没能回到海上。1902年他出版了处女诗集《海水歌谣》(Salt-Water Ballads),其中的《海恋》最为著名,抒发了从尘俗重归大海的豁达情怀,他也因此被誉为“大海的诗人”,1930年被加冕为桂冠诗人。《海恋》不但没有花费笔墨表现大海的迷人之处,而且展现的是色彩灰暗、环境酷烈的场景。在文字的背后,诗人向往自由的炽烈情感随着诗歌的节奏和意象一起起伏,如同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快速前行的大船一样,慷慨激越,势不可挡。或许,正因为曾经受尽折磨,17岁离开商业船队后再也不可能回到大海了,梅斯菲尔德才会把被压抑的愿望转化成文字的岩浆,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梅斯菲尔德咏海诗之二(武夷山翻译)
(下面的文字于2008年初发过,见http://blog.sciencenet.cn/blog-1557-13724.html)
"Sea-Fever"
I must down to the seas again, to the lonely sea and the sky,
And all I ask is a tall ship and a star to steer her by,
And the wheel's kick and the wind's song and the white sail's shaking,
And a grey mist on the sea's face, and a grey dawn breaking.
I must down to the seas again, for the call of the running tide
Is a wild call and a clear call that may not be denied;
And all I ask is a windy day with the white clouds flying,
And the flung spray and the blown spume, and the sea-gulls crying.
I must down to the seas again, to the vagrant gypsy life,
To the gull's way and the whale's way where the wind's like a whetted knife;
And all I ask is a merry yarn from a laughing fellow-rover
And quiet sleep and a sweet dream when the long trick's over.
By John Masefield (1878-1967).
(English Poet Laureate, 1930-1967.)
“出海狂”
我又得出海了,向那寂寞的海天,
我只要引路的星和高大的船,
还有踢腿的叶轮,招手的帆,唱歌的风,
还有破晓的曙色灰暗暗,海面的薄雾灰蒙蒙。
我又得出海了,听从海潮的呼唤,
因为这呼唤急切、清晰不容我怠慢,
我只要大风天白云飞绕,
还有浪花抛起,泡沫攒动,海鸥鸣叫。
我又得出海了,过那流浪的吉普赛生活,
侣海鸥而友鲸鱼,任风如刀割,
我只要快乐的流浪伙伴扯扯闲篇,
还有值班后的甜蜜的梦境和安然的睡眠。
(初译于1980年,2007年元旦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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