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戏剧探讨深刻的问题

武夷山

（发表于《新华书目报 科技新书目》2013年5月9日）

英国有一家戏剧公司叫Sound and Fury，与著名小说The Sound and the Fury（《喧哗与骚动》）的标题很接近。这家公司专注于用实验室的方式来做艺术。

比如，他们创作的一部话剧叫《库尔斯克号》（Kursk）。库尔斯克号是俄罗斯海军的一艘核潜艇，因事故而沉没。核潜艇内部是个封闭的空间，该戏就在舞台上创造一个封闭空间的效果。还有一部戏叫Ether Frolics（乙醚嬉戏），探讨了麻醉对意识的作用。

另外，他们在好几部戏中探讨了“全黑”与“局部黑暗”，包括2012年初上演的独角戏Going Dark（渐趋黑暗）。该戏在英国全境巡演后，最后一站来到伦敦的Young Vic剧场。该剧综合采用了盲觉、幻觉和天文学手段来制造黑暗效果。回过头来看，《库尔斯克号》反映了幽闭恐惧症，幽闭恐惧症是对外部幽闭空间的惧怕，《渐趋黑暗》则将人的挣扎转移到了人的内部空间。两出戏显然是有关联的。

《渐趋黑暗》的舞台就像一个天文馆的场景，可以让观众感受不同的透镜（如人眼、天文望远镜阵列）看到的景象有什么差异。戏中唯一角色、天文馆的科普讲解员叫Max（由著名演员John Mackay扮演），他患有retinitis pigmentosa（视网膜色素变性），这种疾病会导致失明和幻觉。当然，逐渐失明也是所有凝望星空者的死对头。得病后，Max逐渐看不见自己的儿子和天文馆内的人造星空了，而这两者恰恰是他的生活重心。他产生的幻觉包括“看见”一些不存在的几何形状和人形，这是Charles Bonnet综合症的表现。他在照镜子时，看见的是扭曲的脸，而镜子并非哈哈镜。

戏的脚本是由获得过多个国家级和国际奖项的女剧作家Hattie Nayler写的，脚本中含有一些天文学的基本事实，不是瞎编的。伦敦国王学院精神病学研究所的Doninic Ffytche就如何表现Max的幻觉为该戏提供了科学咨询。该戏的共同导演之一是Tom Espiner，他对天文学也不陌生，因为2007年间他曾在伯明翰大学物理学系和天文学系当过驻场艺术家。

Tom Espiner认为，自然界的光污染是严重干扰天文观测的，而我们现在所患的文化近视症则是24小时不间断的文化“光污染”导致的。这不仅仅是能不能看见的问题，而且是“我们如何看”之性质的问题。他说，眼和脑的关系是我们观察宇宙的一种模型。“看”是间接的，被人脑加工、阐释过之后，我们才看见，才发生视觉。

《渐趋黑暗》其实提出了一个关于人类在现实世界的“锚点”的深刻问题。Max剧中人Max失明后，只好再应对一个新的宇宙。这部戏也让观众感受一下，这个新宇宙是什么样子。 

总之，在发掘隐喻方面，戏剧有更多难题有待解决，因此充满挑战性，充满魅力。

在中国，大体上有两种戏：轻松、无厘头的搞笑戏；弘扬主旋律的戏。我们有像英国《渐趋黑暗》这样的第三种戏吗？

参考文献：

Daniel Cressey，Darkness made visible, Nature, March 1, 2012, Pp 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