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写文章应该是有感而发。可是有时生活中有的“感”,却不知道该不该发?比如,面对生命。
关于对生命的意义思考,不瞒诸位朝胜是从文革中毛选“老三篇”里《为人民服务》那一篇的那一段中开始的:“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做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后来,因为新闻的职业原因,但凡在采访中遇到生死之事,一定以此为标准进行判断,以求“发掘”出生命的伟大意义。
可是,虽说“我们的时代是英雄辈出的时代”(这句话一度是中国新闻的普遍用语),但是从牺牲生命中去“发掘”英雄典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人总是要死的”这句话的确是绝对真理,我们平时接触更多的是“非英雄”的凡人生命,有时一位熟悉的生命结束了,缅怀悼念之际,这些普通生命也常常会让我们深深地感动。
比如,不久前一位朋友年轻的妻子小花去世了,小花只有二十多岁,出身湛江海边的一个渔农之家,自小海风吹得她皮肤黝黑,海水练得她身姿矫健。后来小花来到珠三角打工,爱笑爱唱活泼进取,与商场拼搏小有成就的男友喜结连理后,怀孕生女。不幸就是在她怀孕时降临的,那时小花感到舌头日渐疼痛,可是为了不影响肚里的孩子,她拒不吃药治疗。直到孩子出生后,她才到医院检查,此时已经是舌癌晚期了。从手术、化疗、复发、去世不到一年里,小花忍受了极大的痛苦,但她从不后悔,每每面对女儿总是笑靥如花。去世的前两天,医生说她身体的非常疼痛。可她却总是在微笑,临终前的那一刻她甚至笑得很灿烂,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先生问她“你遇见什么好事了吗?”小花笑着眨眨眼。二十多岁的普通生命在人世间犹如倏忽一闪,我闻讯后为之深深感动,为小花撰写挽联一副:
生似花 死如花 无非春花变秋花 花开花落两由之 独留芬芳在人间
舍己命 换女命 应是双命合一命 命续命绝几忽焉 尤自含笑上云端
还有一次,广州军区的哥们胡再银少将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唏嘘不已地告诉我,他的一位老领导老朋友在北京去世了。他说这位老军人出生入死参加过抗美援朝,六十年代也曾被派出境从事过特殊战线的工作,文革中却又因此被“审查”受折腾,直到退休都没有得到公平的待遇。但他似乎从不介怀,依然豪爽开朗,深得大家尊敬。一位普通的老军人去世,自然不会登报开会,胡将军瞩我敬挽一副,以寄托朋友的哀思:
难能这般英雄 出生入死万里路 寸寸忠肠报家国
忘却如许烦恼 起落沉浮一枕梦 粒粒侠骨化金玉
其实,就算是捐躯为国的英雄,也会因为多种原因,不宜在社会上公开宣扬的,我的一位空军朋友就在空中训练时牺牲在和平年代。那是一位对中国空军建设做出贡献的特级飞行员,他的牺牲令部队和战友悲痛不已,追悼会上泪飞如雨。他曾送给我一架空军的歼击机模型,飞机是凌空飞翔的造型,后面的气流似一道彩虹给金色战机一个优美的支撑。据说这个模型是当今我军装备最先进的一种歼击机。他曾骄傲地对我说,我可以飞中国空军所有的战斗机型!望着他笔挺的天蓝色空军军服,望着他肩章上缀满的银星,我像看到了蔚蓝色的星空!如今我相信他的灵魂一定在这架飞机里,只是他不再返航降落了。我起身立正,向着这架歼击机敬礼!
凤凰扶摇飞去矣 万里亮翅唱大风 九霄起舞傲苍穹 羽翼化利剑 昂然巡太空
良将忠魂归来兮 中华天疆有股肱 战鹰翘首待命令 泪飞作春雨 血染军旗红
生命,无论长短都是一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