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己编成的网罟
武夷山
美国天主教大学政治学助理教授Jon Askonas在The New Atlantis季刊2025年冬季号发表文章，The New Control Society（新型控制社会），原文见
https://www.thenewatlantis.com/publications/the-new-control-society
下面摘译这篇文章的一个小节的一部分。
我们自己编成的网罟
如今，权力运作的秘密在于，看上去人是有自由的。控制社会利用数据，为所有人构建了一个定制化的选择架构，在此架构中，“理性的”行为，“优化的”行为，总是指向更多：做更多的事，干更多的活，买更多的东西，拥有更多的知识，进行更多的滚屏浏览操作，睡更多的觉，开展更多的休闲活动，等等。控制社会的开放性和正面性——即给你更多的选择、更多的信息、更高的效率——成为一种权力形态。
并非显而易见的是，控制社会的秘密武器就是协议（protocol）。在集中化的模式下，你永远做不到汇集所有数据，搞懂这些数据，并创造出引导人们追求“更多”的架构。但是，开放协议则允许信息、欲望及其他一切都流向有需求的地方。开放协议允许各色人等尝试各种事情。有许多协议会失败，但是，总体结果将是，创造出对每一社会欲求的精准模拟，“自发秩序”不仅适用于市场，而且适用于一切。像互联网一样，在控制社会中，总有适合每个人的东西。
这就是我想说的意思。比如，我正在用流媒体方式欣赏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大侦探波罗的故事，我被故事中的一支圆珠笔迷住了。从这一点欲望开始，我搜索谷歌，了解这支笔的信息。后来在一个网站上我找到更多信息和指向一家线上笔店的链接。点开这家网店后，某些营销软件就标识并记住了我的兴趣。后来，我浏览Instagram时，看到了更多关于圆珠笔的帖子，我就开始追踪几位圆珠笔行家的评论。有一天，我在一家商店里看到了自己心仪的圆珠笔，立刻买下，为了要折扣价，我还向店家提供了自己的邮件地址。我在这方面求索得越多，就有更多的圆珠笔方面的内容——不仅是广告，还有帖子、文章和迷因（memes）——不断流向我。以上这些东西并不是哪一家大型笔商卡特尔所“设计”的，而是开放协议将具有不同目标和行为动机的不同行动者给连成了网络，它们“自发”地抓住了我的欲求并给以满足。
……
这一流动性和开放性也说明了为何新自由主义是反讽式的狭隘——这个激进选择构成的世界却出现了普遍的趋同：同样的想法，同样的平台，同样的美感，同样的产品。
……
据说杰夫.贝索斯有句名言，“你的利润边际就是我的机会”，但其实这是协议的力量。电子前沿基金会的共同创始人、互联网协议的缔造者John Gilmore曾夸下海口，“网络可以将言论审查解释为一种破坏，并且有绕过审查的机制”。我们可以将“言论审查”换成“食利者利润”“政治正确”“过时的体系”“礼貌行为”“无聊”，或其他任何妨碍效率和欲求的词语，你就会明白协议社会具有多么强的形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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