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公地悲剧？学学非洲原住民

■武夷山

（发表于2021年8月5日《中国科学报》）

2020年11月，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芬兰赫尔辛基大学可持续发展学副教授、黑人学者Franklin Obeng-Odoom的著作The Commons in an Age of Uncertainty: Decolonizing Nature, Economy, and Society（本文作者译为“不确定时代的公地：将自然、经济与社会的应有权利归还给它们”）。除了本书外，Franklin Obeng-Odoom还完成了5部独立著作，其中《非洲的产权、制度与社会分层》已于2020年由剑桥大学出版社出版，《无止境的全球迁徙》将于2022年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

作者认为，过去二百年来，地球日益成为个别阶级、种族、跨国公司和国家的私产。人们反复用“公地的悲剧”和“资本主义的危机”来说事儿，但二者都无助于阐释土地集中现象，无助于人们拿出处理资源耗尽问题的解决方案，无助于应对当前的社会—生态危机。

本书提出土地公有的思路，并在此基础上呈现新的阐释、新的愿景和新的行动方案。作者论证说，通过将土地公有化，我们可以打牢地基，以实现免除了破坏性增长的繁荣，应对本地性和全球性的挑战。将土地作为所有公有事物最基础性的优先事项，就打开了通向新世界的大门，在此新世界中，经济、生态与社会都将获得解放，获得本来就属于它们的应有权利。

本书不仅试图超越新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立场，还试图超越作者所说的“西方左翼共识”。作者所理解的土地，是从广义的大自然的意义上说的，而不仅仅是狭义的生产要素。

本书第一部分描述和分析了问题所在，即“不确定性的时代”。该时代的特征是，不断加剧的不平等导致严峻的社会问题。与此同时，全球变暖正在向灾难的地步发展。这两方面的问题导致的恶果包括人口强迫迁移和极端政治运动及极端政治领袖的崛起。美国著名经济学家约翰·K.加尔布雷斯（1908—2006）曾有一部于1977年出版的名著叫The Age of Uncertainty （台湾地区出版的中译本名为《不确定的年代》），Obeng-Odoom也将Age of Uncertainty融入书名，他认为是资本主义、殖民主义和后殖民主义造成了不确定的时代。

怎么解释前述严峻的社会问题和生态危机的根源呢？一种解释是美国学者哈定提出的“公地的悲剧”，其意思是，公地以及大自然必然被过度利用，从而导致社会和生态问题。对公地悲剧问题的标准解决方案是市场化。Obeng-Odoom不认可这个解决方案。与此同时，他对“西方左翼共识”也持批评态度，这一派提出，一切的一切都要集体化。Obeng-Odoom提出了针对公地问题的第三条共识性路径，它是反资本主义、反种族主义和反父权制的。该路径与另外几个范畴有互作用：土地问题，人权问题（包括公民权利、社会权利、经济权利和文化权利），普通百姓参与治理问题。

作者力图表明，所有这些概念都可以很好地用非洲原住民的思想来加以理解。非洲原住民认为，土地有保护作用、喂养作用、护持作用和疗治作用。因此，土地是神圣的；土地应被崇敬与保护，应被同时代的人分享，也应被子孙后代分享。总之，土地不能成为商品。

本书第二部分梳理了历史上围绕公地问题展开的辩论及作者的新思考。

第三部分题为“证明”，其实是用城市、技术、石油和水资源分别作为案例，来检验公地问题上不同理论立场的有效性。

第四部分题为“公地的未来”。作者认为，将大自然私有化的后果是很清楚的：对租金的强制性追求（资本主义）导致经济规模和消费规模的强制性增长，结果是少数人控制了财富和权力，这一局面对于有限的地球是自杀性的。

总之，Obeng-Odoom追求一种“公正的生态政治经济学”。这样一种设想是空中楼阁还是具有一定的实操性，还有待学者和社会各界共同探讨。

《中国科学报》 (2021-08-05 第7版 书评)